第60章 杀心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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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抬起汤匙,看着云烟将药汁吞下,神情才舒展了些。
云烟不明白:“成是成的,就是……陛下当真要亲自?喂我吗,茯苓也可以来?的。”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燕珝止住话头,冷着嗓音,“朕怕你不乖,若不好好喝病死了,你这张脸朕就再也看不到了。”
玉指下意识抬起,抚上脸庞。
云烟闷声?:“知晓了。”
看他这样柔情,差一点便被?迷惑了心智。原来?这样悉心照顾着,还是为了她?这张脸。
她?若死了……云烟忽地打了个寒颤。
听说书先生讲故事的时候,听说过前朝有性情暴虐,做事残暴的皇帝,爱看美人皮,便将美人的皮活剥下来?,敷在灯笼上做人皮灯笼……
她?当时听得时候就浑身发抖,止不住地反胃,但又因?其讲得活灵活现,忍不住继续听着。最后是被?出来?寻她?的六郎硬生生拖回?去的,当晚做了一晚上噩梦,第二日还想听,却被?六郎好好唠叨了一通。
脑海深处的记忆忽地冒了出来?,云烟看燕珝的视线都虚弱了几分,只怕燕珝也如此将她?生生活剥了皮,赶紧乖乖喝下。
燕珝看着她?立时变得乖顺的模样,眸色幽深。又不知她?心中稀奇古怪地想了什么东西,偏偏这会儿乖巧喝药让他无法发作?,握紧了汤匙,轻轻喂她?。
云烟垂首喝药,错过了他眼眸中的神情,等到一碗药快喝完,燕珝才松了手,不知从何处掏出帕子来?为她?擦拭着唇角。
修长?的指尖在眼前晃动,云烟止不住地想着他这样美的一双手,若真沾着血……唰地一下,云烟回?忆起那?日婚仪上,燕珝就是这样双手沾着鲜血,抚上她?的脸。
脸色忍不住白了白,又强忍着恐惧,稍稍缩了缩脖子。
燕珝看她?情状,只能叹气。
她?怎的一会儿无法无天胡作?非为,敢往他的汤里放那?么多盐,害得他喝了一晌午的茶水都没好。一会儿又不知想了什么,看着他的眼神都变得怯怯。
燕珝放下空了的药碗,看她?神情,伸出手指捏上她?的脸颊。
云烟的脸被?三?两根手指揪起,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捏了捏又松开,瞪大?的双眼紧紧盯着做坏事的某人,眼睁睁看着对方满面嫌弃道:“太瘦了。”
……什么意思?
真要给她?活剥了做□□是吧!这会儿都动手量上了?
云烟忧心不已,双手按着自?己?的脸,连连摇头。
“又如何,”燕珝瞧她?,“说都说不得了?就是很瘦,手感不好。”
还要手感!
云烟眸中升起了浓浓的惊恐,瞧着他抽动唇角,溢出一声?轻哼。
“陛下你别吓我……”她?皱眉道。
“朕何时吓你?”
燕珝疑惑,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不过是捏了捏脸,怎么捏不得了?从前的阿枝喜欢像只猫儿一样,把脸放在他的掌心轻蹭呢。
失忆了,又不是变了个人,从前不是很喜欢的么。
“陛下不是要把我剥了……皮,”云烟说话都有些艰难,“做人皮灯笼么。”
“……?”
燕珝抬手,抚上她?的额头,换来?女子再一次惊恐的视线。
并不烫。
男人凝了神色。
“从哪里听来?的无稽之谈,荒谬!”
他扬了声?音,“在你眼中,朕就是如此残暴之人?朕如此待你,你便这般想朕?”
“朕何时说过要剥你的皮,又在瞎想什么,”他肃了声?音,“你若再这样胡思乱想,朕才要打开你的脑袋好好瞧瞧,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
云烟瞪大?了眼睛。
“别开脑袋,陛下圣明。”
燕珝觉得自?己?总有一天要被?她?气糊涂,索性收起视线不再看她?。这会儿反倒是云烟回?过了神,或许方才真是烧糊涂了,竟然?会有如此想法。
若是她?这样照顾人被?揣测,肯定心里会不舒服。
回?过神来?,她?脸都有些发烫,感受着热意一点点涌上脸颊,她?满心愧疚,觉得自?己?误解了燕珝。
抬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陛下……”
在微黄的烛光下,闪烁着晶莹的眸子亮闪闪地看着他,燕珝背过手,指尖不由自?主地收缩了阵,闭上双眼,拒绝同?她?对视。
云烟也觉得自?己?奇怪。
同?他也太容易亲昵了些,很快就能信任他,相信他所说的话,轻易便对他放下了戒心,好像他什么都不做,自?己?就容易替他找一千一万个理由来?替他开脱。
“别这么叫朕,”燕珝睁开眼,眸中恢复了镇定,“你这般不信朕,枉费了朕的好心。”
云烟看着他抽身离去,心头一跳。
突如其来?的失落感和空虚一瞬间包裹了她?的全身,明明炭火熊熊燃烧,可她?却觉得随着男人的离去,整个福宁殿都骤然?冷了下来?。
明明,明明她?是被?他强掳来?的,她?明明应该怨他。
她?分明一直在同?他虚与委蛇,一切都是为了六郎,还有哀求她?的付家娘子。
可她?的视线却似乎粘在了他的身上,随着他的离去,整个人都好像抽了一块,心跳带着慌乱。
她?微微往后靠,被?他细致放在背后的软枕触感明显,无一不提醒着她?方才他有多用心。
明明……他待她?也没有真心,都是为了已经故去的先皇后。
她?不应该失落的。
云烟垂眼,蓦地听到一阵声?响。
原本应该离去的男人去而复返,手中拿着不知是何东西,面沉如霜,却朝她?而来?。
“陛下……怎么回?来?了?”
云烟声?音中透着些迷茫,还有失落未消的酸涩,只见男人走近,那?深蓝色的衣袍将整个人衬托得修长?挺拔,宛如深潭包容一切。
“吃。”
他的声?音中总有种让人不可抗拒的魄力,或许是久居上位者的本能,本能地让所有人都臣服在他膝下。
可这样的他,伸出了自?己?的掌心,拿出了两块饴糖。
“药苦,不准吃多了,就两颗。”
声?音中好像还有些别扭,像是方负气离去,又不忍离去转而复返,对自?己?的恼恨。
还有对眼前人不知好歹的恼意。
他就活该被?她?玩.弄。燕珝有些悲哀地想,管她?心中如何想他,总归她?现在没法儿逃离。
而他也离不开她?。
他也庆幸,自?己?有这样至高无上的皇权,能够牢牢束缚住她?,让她?无法逃离。
燕珝不能想象自?己?没了她?的生活,那?样的日子,这辈子有此一段就够了。
他对她?根本气不起来?。
云烟半晌才回?过神来?,微凉的指尖拿起他手中的糖,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他。
“陛下,”她?舔了舔略有些干涩的唇,“我尝不到味道的。”
“朕知道。”
燕珝仍维持着递给她?的姿势,眼眸微动。
“但是吃些甜的,心情也好些。”
云烟看着他的脸,缓缓将饴糖放入唇中。
她?尝不到味道,但她?知道,这块糖肯定很甜。
因?为心里,莫名多了些甜蜜。
她?含着糖,含糊不清道:“陛下,这么晚了,真的不休息……”
话还未完,只见男人的脸倏地放大?,不过瞬息,唇上便落下一吻。
她?下意识抬头,却正好满足了燕珝自?上而下的姿势,带着微微的强势含住她?的唇,温热又微凉的唇一点点轻啄着她?的唇角,从周围到唇缝之中,像是在……品尝着她?。
不知是在品尝她?,还是她?唇中的饴糖。
云烟软着身子,在她?终于反应过来?想要抗拒之前,男人抽离了那?灼人的气息。
“甜的,朕帮你尝了。”
男人的唇上还带着点点水光,云烟仿佛被?那?水色烫着了双眼,避开不敢再看。
……他好会亲。
她?不敢说,自?己?后腰一片酥麻,离动情……只差分毫。
她?移过视线,背着身子。
“陛下不睡我要睡了,困了。”
“睡吧。”
燕珝轻声?,看着她?躺下,为她?盖上锦被?,熄灭了灯烛。
云烟原以为他会躺上来?,就像那?日一样。
可他没有。
他转身,去了屏风之后,只余几盏烛光,继续批他的奏折。
她?眼眸微闪,定定地瞧了他的身影许久。
直到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次日午间,云烟身子好了许多,想着昨晚,还是主动去了勤政殿寻燕珝。
燕珝未曾下朝,她?独自?一人转至偏殿,遣散了守着的宫女和太监,推了推昨日那?烛台。
意料之中的门被?推开,云烟步入其中,却未曾发现任何画像。
有画,却不是她?,也不是画像。
大?小不一的山水图,有宫殿宴会丝竹管弦等舞乐图,有围场策马练兵图,却无一幅是先皇后的画像。
云烟陷入了深深的迷茫,走向那?处正中。
原本挂着等身高的画像如今也换成了一幅长?长?的山水图,仿佛一直都挂在此处,未曾移动过分毫。
不过一日,这里就全然?换了个样子。
她?眉头紧皱,忍不住细想,可却回?忆不起来?。
……难不成,真是幻觉?
可那?样真实。
她?一看再看,确定没有任何画像的时候才缓缓走出,小心关上了门,好像自?己?未曾进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