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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云烟抓住他语气中的遗憾,敏锐发问。

“没什么,”燕珝一笑,“朕遗憾的事情太多了?,早已记不?住最后悔的究竟是?哪件事。但朕能告诉贵妃,朕最不?后悔的,就是?今日……”

他抬抬手,“就是?今日,抓住了?贵妃给出的机会。”

说不?出是?欣慰,还是?什么样的感受,燕珝将她的盖头放下,道:“婚仪朕准备了?许久,走?罢。”

云烟被人扶上了?轿辇,即使盖着盖头也能感受到其中的精致,无论是?香气还是?触感,只怕都非凡品。

她也是?凡人,哪里会不?喜欢这样精致的好物,唇角微微上扬,坐得安稳。

她彻底想明白了?。

她和燕珝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她留在他身边讨好他。

而是?他对她有所?求,他要?来费尽心力得到她的一颗心,不?仅仅是?留在身旁,而是?全心全意的依赖。

盖头随着轿辇微微摇晃,笑容稍稍有些凝固在唇角。

其实?燕珝和她都错了?。

她再?愚笨,也知晓,爱根本?不?是?谁可以?强求来的。

爱一定是?自然?而然?地发生,在相处的每一个瞬间。

太功利,以?爱为目的的相处,且不?知能走?多远,光是?付出的那个人若长久地得不?到回报,应当也会放弃吧。

燕珝身为帝王,真能做到置天下美?人于不?顾,只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盖头之下,云烟咬住了?唇。

在燕珝心悦她之前,她是?不?会先喜欢上燕珝的。

守住自己?的心,这是?找寻回自己?,过上更?好生活的第一步。

她被送回了?永安宫。

凌烟阁内不?知何?时挂上了?红绸,她盖着盖头犹然?不?知,还是?身后的茯苓一声惊呼之后,才告知了?她。

已经快三月,院内的梨树早已发了?嫩绿的新芽,随着时间过去,颜色慢慢变深,小而尖的褐色枝芽昭示着春日的来临。

想来梅山上的花定都落了?,云烟想起?那日的种种,分明就在前阵子,可又觉得相隔甚久。

但或许又因为有着燕珝在身边,那段时刻的记忆历久弥新,难以?忘怀。

她被燕珝抱下车,一步一步走?回凌烟阁。门口有着火盆,燕珝轻声嘱咐:“小心些。”

云烟点?点?头,果断跨了?过去。

似乎还有着什么嘈杂的声响,云烟听着像喜婆说出来的话,什么“吉时上轿庆新婚,夫妻同乐年年春。美?满姻缘天拙合,夫唱妇遂乐天轮。”

还有什么“红红火火,大吉大利”之类的话。

并不?端方沉肃,反而欢声笑语。

周边平日里从未多说几句的太监宫女吆喝着要?喜钱,燕珝闷笑几声,从孙安手中接过一把,洒向他们。

人群当中当即一阵叫好,欢呼雀跃着,让云烟一阵恍惚,好像她如今不?在宫中,而是?在某处富贵人家,成婚之时,街上群众围着过来讨要?喜钱喜糖。

云烟忍不?住一笑。

这样世俗的感觉反而让她开心,燕珝见她高兴,拉了?拉手中的红绸。

“娘子,”他低声道:“大喜的日子,可莫要?误了?拜堂的时辰。”

“好呀,”云烟顿了?顿,“夫君。”

无论燕珝方才和她在勤政殿说出怎样的话,她都欣喜自己?可以?完成这样一个婚仪。

燕珝日后的选择,同现在的她没有关系,他如今愿意为她费心,讨好她,她就受着。

待到日后若是?不?愿意了?,她也不?吃亏。

燕珝等她往前迈了?一步,才堪堪跟上,始终比她落后半分,直到被喜婆引到堂前。

云烟敏锐发觉此处不?是?正堂,脚下依稀可见的方寸之地并非熟悉的堂中,而像是?……凌烟阁的院中。

燕珝知晓她发觉,解释道:“你我父母都已亡故,没有高堂,只有天地与……夫妻,在此行礼,或许比在堂内对着牌位行礼更?好些。”

云烟点?点?头。

她没什么爹娘的印象,至于燕珝,似乎提到先帝先皇后也没有那么多的情绪起?伏,反而淡淡。

二人拜过天地,学着民间最普遍的样子夫妻对拜,又由喜婆说了?千万句吉祥话后,欢欢喜喜地随着鞭炮和锣鼓声坐入了?“洞房”。

她的小阁楼里,在她册封礼的那一会儿,便收拾出了?另一个新天地,即使什么也看不?见,坐在榻上,感受着柔软褥子之下的红枣桂圆,还有花生之类。

还有莲子,她摸到了?。

茯苓给她倒来了?水,不?过一会儿,燕珝便回来了?。

“朕今日,给朝中大臣都赐了?喜酒。”

燕珝的声音有些微微上扬,显然?心情不?错,“让他们都沾沾朕的喜气。”

云烟低头闷笑,也不?知他是?如何?在朝堂上那样严肃的地方,沉着脸为诸位大臣赐酒的。

“陛下这样张扬,朝中会不?会认为妾是?妖妃,迷惑君主。”

“看姿容,贵妃确实?有这个本?事,”燕珝拿起?秤杆,走?近她身前,“但朕还想做个明君,请贵妃夺朕魂魄吸□□气的时候,稍稍缓着些,给朕留些神智。”

他轻挑起?盖头,云烟顺着这个力缓缓抬眸。

即使已经见过无数次,燕珝还是?会沉溺在她的眼中。

澄澈明净,又比从前的茫然?多了?几分坚定。她想明白了?许多事,他为她欢喜,为她高兴。

看着她似乎也在成长,比起?他的成功,还让人欣喜。

燕珝一笑,“贵妃甚美?。”

“陛下不?是?最瞧不?上妾说的那些话本?子么,”云烟张口,说的却是?这些,“那怎么还知道什么魂魄精气……陛下金口玉言,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知是?胭脂还是?什么,脸上微微泛起?了?红。

“没有陛下,”燕珝将盖头放在托盘之中,递来酒水,“也没有贵妃。”

“今日大婚,你我不?过是?民间最普通的一对夫妻。”

酒水清澈,带着悠悠香气,燕珝唇角噙着笑,“怎么还不?能说些话本?子了??”

“想来陛下都没看过几本?吧。”云烟端起?酒杯,猜测道。

“从前确实?没看过。”

燕珝很诚实?,“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但自前些日子贵妃多次提及此物之后,朕便去寻了?些。”

“陛下看了??”

云烟睁大双眼,“看了?哪些?”

“名字倒是?记不?住了?,品类倒是?多,不?过归根结底,也就是?大将军和娇娇娘,还有些名门千金和穷书生。”

燕珝回忆了?会儿,“大差不?差,了?解了?些。”

云烟全然?没料到,燕珝竟然?会看这些。

她愣了?愣,“好看吗?”

“有些不?过,看着便是?文人所?书,但大部分文笔拙劣,印刷模糊不?清,想来是?民间私印,”燕珝换上了?公事公办的神色,“朕日后还要?好好查查,民间私印的事。”

“不?是?……”

云烟忽地皱眉。

“咱们为什么要?在大婚之日,喝合卺酒时讨论这些啊?”

云烟瞠目结舌,谁家婚仪上会这么聊天呀!

燕珝正了?神色,面上有些委屈。

“是?娘子先开的头。”

“是?妾先开的头陛下不?知道拉回去吗……”云烟声音也弱了?些,知晓这不?是?讨论此事的时机,哀声叹了?口气,道:“该喝合卺酒了?。”

燕珝垂眸,看着她说了?会儿话,神色自在的容颜。

勾唇笑开,“遵命,贵妃娘娘。”

合卺酒不?同燕珝让她每日喝一杯的寒潭香,入口有些刺,想来辣的很。

云烟缓了?会儿,才听燕珝道:“付娘子的婚期,就在四月初。”

她抬头看向他。

“最晚五月,我们便可出发。”

出发去哪,燕珝也没具体告诉她,但云烟了?然?一笑。双眼熠熠闪烁着光彩,和平日里不?同的模样。

“好。”

当晚,燕珝躺在了?云烟身侧。

云烟平躺在榻上,看着有些繁复的床帐。

“早便听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洞房花烛夜,怎么咱们这么早便睡了??”

她倒也不?是?催什么,就是?……燕珝至今确实?未曾唐突过她什么,除了?那日在勤政殿,其余时间,就连她的身子都未曾看过。

莫不?是?……不?行吧?

平日里也没见燕珝召见谁纾解,瞧着身强体壮的大男人,她就躺在他身边,他真能岿然?不?动??

燕珝凑近了?些,道:“朕觉得,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云烟侧过头,看向他。

忽地觉得好像自己?猴急,后知后觉地有些不?自在。

“等你觉得,朕可以?爱你的时候。”

燕珝闭上双眼,沉声道:“睡吧。”

呼吸缓缓变得绵长均匀,云烟未曾睡着,她觉得,燕珝似乎也没睡着。

燕珝甚少在她之前入眠,她从未见过燕珝熟睡中的样子。

她正想躺好入眠,闭上双眼的那刻,却忽然?闻到了?一丝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