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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菡点着头,乐道:“你不?知晓,我当?时瞧得清清楚楚,那李茵脸都僵了,但陛下金口玉言哪有她反驳的份儿,也只能叩首谢恩。”

“司乐官职还?不?低呢,”付菡道:“也算是抬举她了。”

她说完,稍有一顿,“到底是明昭皇后姐姐,总不?能真让她当?个普通舞姬,没得轻贱了明昭皇后,传出去也不?好听。”

云烟表示理解,李茵再是亡国女,也不?能真被?人轻贱了。

可她这会儿纠结的倒和李茵关系不?大,她还?是在想燕珝究竟是什么意?思。

昨夜执着与?她爱不?爱他,可今日在她清醒后,有一面未见,且不?知是不?是真的忙呢。

她来寻付菡,也是顺势打探道:“段将军也出去了?”

付菡明白她所思,道:“南巡本?就不?是出来玩乐的,忙也是真的忙。贵妃娘娘好生歇着,若觉无聊,出去逛逛也好。”

云烟摇了摇头,“昨日喝了酒,浑身没力气,便不?出去了。”

“喝酒?”付菡一笑,“……为情所困哦。”

云烟羞极,半晌才道:“你说,这样究竟是什么心?情……又觉得喜欢,又想推开,好像……总怕自己受到伤害。”

她顿了顿,“但我好像也没被?怎么伤害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她揉了揉心?口,似是不?解。

付菡一声轻叹,拉过她的手。

“谁不?害怕自己受到伤害?便是述成与?我多年情谊,未成婚之前?,我也常常害怕,怕他何时屈服,也怕我自个儿哪一日真的撑不?住了,松口嫁给他人。”

“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保护自己怎么会有错呢?”付菡轻声劝慰,“这都是正常的,你不?必多想。你自己觉得如?何开心?,如?何自在,便那样做就好了。真心?爱你的人不?会计较你保护自己,他……只会因你这样的自保而开心?。”

付菡大致能想到究竟是怎样的情境,大约又是云烟自个儿陷入了自个儿脑中的困境,分?明只需接受便是,她却总觉得自己不?配,要么是自卑,要么是不?信任旁人对她的爱。

她想了想,继续道:“不?过……比起接受他人的爱,付出似乎才更艰难一些,要克服本?能,将自己的一切交付给他人,一举一动瞧着他人的态度,若被?推开,肯定会伤心?的。”

云烟定定地看?着付菡,“我也觉得,一直伸出手却得不?到回应的人,肯定会伤心?的。”

她这段时日能坦然待在宫中,都是因为她认定了燕珝对她有所求。既然想要她待在身边,就应该付出些什么才是,更何况,他还?想要她的爱。

燕珝对她的好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自顾自蒙蔽着双眼,害怕自己的心?软,害怕自己一时行差踏错,便让自己成了独木桥上岌岌可危的独行者,没了依凭。

但她当?真有许多个瞬间,能真切感受到自己被?爱着。

已然接进夏日,云烟瞧着窗外天色,心?下一叹。

她可能真的有些心?动了,她的心?动也……太?容易了。

这才多久,她很是懊恼,难不?成真是荣华富贵迷人眼,她沉醉在这富贵窝了么。

同付菡说完话,云烟在行宫中绕了会儿,慢悠悠走回去。

独自睡下的时候,才觉得今天真是有些无聊。

什么都没做,时间就过去了。

一如?进宫前?的每一个日子,好像就是晒了晒太?阳,做了做针线。没什么意?思,却也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

开心?久了,才会觉得这样的孤独有些让人空|虚。

燕珝第二日倒是回来了,二人却默契地未曾提及那日之事?,好像此事?就此翻篇,甚至其中有着什么屏障一般,他不?过来,她也不?戳破。

日子平淡地度过着,在兖州行宫待了几日,该见的大臣都见了,该去的地方燕珝也都陪着云烟去过,二人未曾有过太?多交流,大多时候都是独自做着自己的事?。燕珝读书批奏折,云烟背诗玩香做针线,如?同回到了云烟刚进宫那阵子,互不?打扰的模样。

从兖州离开,一行人上了船,南行至徐州。

此前?燕珝曾对着绘制出来的水路图,指着对云烟道:“东至海,北至岱,南及淮,徐州气候极好,土气舒缓,算是福地。”

云烟记得自己当?时托着腮,道:“那有什么好吃的吗?”

燕珝笑她味觉恢复了些,便天天惦记着吃,每日期待着用膳便罢了,离徐州还?有千里?竟然就念着徐州的食物。

云烟也只是笑,半点没觉得不?好意?思。

当?时觉得不?过是极平常的对话,这会儿在二人之间沉默的空气里?,似乎都是奢侈的。

云烟瞧了燕珝一眼,他闭眼小憩,没有想要同她说话的样子。自顾自拿了纸笔,开始书写着。

其间茯苓数次进屋,瞧见二人模样,都不?敢打扰。

云烟写完,吹干了墨迹,将小凳挪至燕珝身旁,乖乖坐下,等着燕珝醒来。

燕珝睡眠极浅,云烟时常怀疑此人都未曾好好安睡过,听见她有什么响动,便半睁开眼,道:“云贵妃有何事??”

云烟将纸笔摆在二人面前?的小几上,开门见山。

“妾觉得如?今这样不?成。”

燕珝勾了勾唇,“怎么不?成?”

云烟扯着大道理,眼眸瞥着自己方才写的字迹,“南巡乃是国之重事?,若是让旁人发现陛下与?妾不?和就不?好了。”

“朕与?贵妃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怎么不?和?”燕珝睁眼说瞎话,抱臂瞧着她,坐姿一动不?动,好整以暇的姿态让人看?着便生气,“就算不?和,谁还?敢说什么?谁敢说你,谁敢妄议朕?”

云烟这话被?燕珝堵了回去,觉得他说的确实也有道理,点点头,“你说的对,有道理。”

她将凳子移回去,纸笔也被?她带着半个屋子跑,她坐在另一张桌旁,继续埋首书写。

燕珝知晓她这算是终于憋不?住了,想要求和的心?思,忍不?住上扬着唇角瞧着她的动作,却又在她看?过来之前?率先移开视线,故作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

没过一会儿,云烟又将凳子搬了过来,坐在方才的位置。

她照着纸笔念道:“陛下让妾背的书,妾都背会了,还?有要写的大字,都在桌上,陛下检查去。”

“不?必检查,”燕珝回道:“朕信任贵妃。”

云烟点点头,像是感谢他的信任般,继续道:“那陛下给妾什么嘉奖呢?”

“你自个儿的学习,朕为什么要给你嘉奖。”

燕珝不?顺着她的话说,让云烟不?由得一噎,“要说贵妃这样求学,竟然连老师的束脩都不?曾给,上课真是白上了。”

云烟抿唇,好看?的眉头继续蹙起,“好像……是这样。”

老师教学生,学生自然要给老师什么的,怎么能问老师要嘉奖。

她感觉自己又被?反驳了,拿起笔在纸上划了一道,继续道:“那妾再去想想,想想办法。”

“贵妃究竟想说什么?”

燕珝看?着好笑,一把拉住她又要转身的手,“有什么事?不?能直说?”

云烟很有些不?自在,她道:“还?是容妾再想想,妾也不?知道想要什么,就是……跟陛下说会儿话。”

可能是闲的,云烟想。

她想要转身,却被?燕珝拉住,道:“不?是说不?喜欢朕吗,还?跟朕说话做甚。”

“妾何时……”云烟挑眉,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那日,支吾道:“……不?是说了是喜欢的吗。”

她声音低了几分?,自己说着都觉得心?虚。

半晌,又觉得自己没有心?虚的理由,分?明就是说了喜欢啊,不?信他不?记得。

燕珝看?向她,“朕问你爱不?爱朕,你不?回答。伺候你的时候,你倒是说喜欢。”

云烟震惊于他就这样坦然地将“伺候”二字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在云烟错愕的目光下,燕珝继续道:“朕觉得,贵妃只怕是喜欢朕伺候你舒服,而不?是喜欢朕这个人。”

“既然不?喜欢,那就不?扰了贵妃清闲,”燕珝道:“贵妃不?是说有两个夫君么,没了一个还?有一个,你去寻另一个吧。”

“你……”

云烟觉得自己这阵子以来对燕珝的一些歉疚简直是喂了狗,好好地非得提起季长川,提起她醉酒之后说的话。

“那都是醉话,陛下何必放在心?上!”云烟有些气急败坏,奈何话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没法儿反驳,“陛下何必这么小气。”

“常言道,酒后吐真言。连醉酒的时候都不?肯松口说个爱字,朕也不?强求贵妃的心?意?了。”

燕珝幽幽地看?向她,“谁知道贵妃是不?是常在背地这样想,等朕死了,便去寻另一个夫君。”

“才没有!”

云烟皱眉,“你身子弱,我也未曾嫌弃你呀。好好活着,别想着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朕身子弱?”燕珝忽地扬眉,“你又从何处瞎猜的?”

“不?是吗?”云烟板着脸,“夜里?总是不?睡,白日里?小憩能休息多久?长久下来究竟是谁先走还?说不?定……更何况那日,那日都那样了竟然还?不?……”

女子说起那样的事?,总归还?是有些羞怯的,她顿了顿,继续道:“陛下若实在不?行,尽早寻太?医瞧瞧吧。”

她觉得燕珝应当?不?是会一直委屈自己的人,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燕珝看?向她,缓缓站起身来。

云烟咽了咽口水,总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说话没个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