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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水上前一一指出那几?个人?,那几?个奴才?瑟瑟发抖,本就是见风使舵的货色,此时见帝王震怒,连滚带爬地出来,“皇上饶命,是贵人?主子吩咐奴才?们这么做的,贵人?主子见不惯常在主子得宠,不关奴才?们的事啊!”

“我平时带你们不薄,你们竟敢出卖于我!”陈贵人?气得全身发抖,若非皇上在这,她真?想杖毙了这几?个刁奴。

李玄胤冷眼扫过,“冲撞泠常在的奴才?押到慎刑司,鞭笞五十。陈贵人?管束不严,目无宫规,降为?常在。”

此话一出,连婉芙也不禁震惊,她本欲是让陈贵人?长长教?训,不想皇上竟给了这么重的惩罚。降到了常在,且没封号,论起来比自?己还要低上半个品阶。

“皇上!不要啊,皇上!”陈贵人?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撞了泠常在一下,竟一下被降到了常在,那她熬过的这些年又?有何用?!

她陡然睁大眼,惊惶地爬过去,全无片刻前的仗势之?气,“皇上,嫔妾知错,嫔妾不是有意要撞的泠常在,嫔妾知错了!”她连哭带爬,哪有半分平日的傲气。

婉芙不想再看,她自?然不会同情陈贵人?,若非她先?恶意算计,何以落到今日下场。

“皇上,嫔妾好疼……”

李玄胤道:“扶你们主子上去。”

千黛摆好圆凳,小心翼翼地扶着主子上了銮舆。

陈贵人?爬到李玄胤脚边,帝王脸色始终冷着,眼底有轻易可见的厌恶,这抹厌恶让陈贵人?不禁绝望胆寒,她错了,即使她比泠常在位份高又?如何,没有圣宠,她连墙头的一颗野草都不如。

直到圣驾离去,陈贵人?知求情无果,神色恍然地瘫坐在地上,心头涌上一股浓浓的恨意。

……

隔着一道珠帘,婉芙依旧可见陈贵人?怔然绝望的神情,奇怪的是,她见陈贵人?这般,并无欣喜,反而涌出些许悲凉。譬如冷宫死了被抬走的嫔妃,无人?去问,无人?关心,后宫的女子步入这道宫墙,就已经身不由己。

今日这事,她全然是仗着圣宠,若无这分圣宠,皇上九五之?尊,又?怎会去管这等琐事。

但这分圣宠并非永久,总有如花的女子入宫,她的容颜总有衰老的一日。

婉芙垂下眼睫,预料到自?己的结局。不过早已无所谓,只要让宁国公府偿还掉余家的债孽,她是死是活,已经不重要了。

“在想什么?”

李玄胤靠着椅背,眼眸探寻。这女子自?上了銮舆就不声不响,一句话也不说。他钳起她的下颌,指腹抹去了那抹污渍,女子眼尾依旧泛着红晕,好似见到她总是这般,由着人?欺负,落魄可怜。

“嫔妾只是高兴,皇上能相?信嫔妾,嫔妾在想皇上待嫔妾这么好,嫔妾都快离不开皇上了,若有一日嫔妾不得宠了怎么办。”女子依偎到他怀中,眼睫上挂着晶莹。

难得她这么乖,李玄胤抚着她的青丝,鬓发间只斜斜簪了一只梨花簪,微微皱眉,自?己赏了她那么多,她就打扮成这样?

见她神色落寞,忍住没说出口,只道了一句,“油嘴滑舌。”

他捏了捏她的脸蛋,柔柔软软,手感甚好。彼时的李玄胤并未将婉芙最后一句放在心上,圣宠无常,眼下他新?鲜劲儿没过,确实喜爱极了这人?,他也不知这份宠爱会有多久。他随性惯了,宫里?不多她这么一个,即便自?己日后宠了旁人?,有庄妃在,她在这宫里?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

宫里?藏不住秘密,尤其陈贵人?被降位这么大的事。各宫很快听说,传得绘声绘色,让人?愈发嫉妒艳羡泠常在的圣宠。

皇后净过手,拿帕子擦着手背上的水珠,眼底划过一丝不争气的怒恼,“蠢物!”

“现在人?在何处?”

梳柳方听了人?传话,料想陈贵人?还在宫道上未走。

她回过话,斟酌道:“娘娘,皇上对那泠常在是否太过宠爱了些。”

皇后习以为?常,“当初应嫔圣宠时不也是如此。皇上宠爱一向随心,无意能得,不知何时因一句话也能失了圣心。”

她将帕子递给梳柳,眼眸淡淡,“泠常在生的是美,可惜是个不中用?的庶女。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没有家世依靠,她又?能得意到几?时。”

梳柳不再说话。

她是娘娘的陪嫁丫头,在王府时就见过了皇上宠爱的姬妾侧妃,确如娘娘所说,皇上得了兴致便宠,失了兴致就如今日的陈贵人?一般,即便没错也是错,若错了那就是错上加错。

但好歹那女子会有皇上的宠爱,娘娘到如今,都不曾得过皇上的半分怜惜。梳柳看惯了娘娘漫漫孤寂的长夜,还是不禁为?娘娘心疼。

……

圣驾去了金禧阁。

相?比于金禧阁的热闹,凌波殿要显得冷清许多。

庄妃正指挥人?翻着私库,打算给金禧阁那边再送些珠宝首饰。她这私库里?的东西多,琳琅满目,好些都落了灰尘。

“娘娘,圣驾去金禧阁了。”碧荷带着人?捧着大小匣子,路走了一半,就听见金禧阁的动静,便没再往前走,捧着匣子回了凌波殿。

庄妃不悦地蹙眉,嘴里?嘀咕,“皇上怎么赶这个节骨眼去了。”

碧荷习惯主子的出口不逊,总归皇上也不在意,凌波殿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好忌讳的。

“罢了,等圣驾走了再去吧。”庄妃不耐地拂了下手,看见那玉盘大的红宝石上面落满了灰,眉心微蹙,“将那些珠宝都擦擦,别让人?嫌弃了。”

即便早知娘娘财大气粗,碧荷嘴角还是忍不住抽了抽,这么大的宝石不吓到泠常在就不错了,怎会遭人?嫌弃。

碧荷清楚自?己娘娘的性子,指着人?手将那些个翡翠珠宝擦干净些。庄妃这才?放下心,回了寝殿。

那头婉芙还不知将有富贵砸到头上,到金禧阁,太医也正好赶到。太医昨夜刚走,还没歇过来,又?被人?叫了去,但这主子是皇上宠妃,他可不敢显露任何不满。

施过针,缓过痛楚,婉芙恹恹地躺去榻里?。

太医又?叮嘱几?句,“主子动了筋骨,需卧榻修养十日,这十日切莫再走动了。”

婉芙埋头在引枕里?,声音闷闷的,想到受了伤的秋池,又?道:“我的婢女也受了伤,劳烦太医去看看,开几?副方子。”

太医犹豫着向旁边的皇上请示,见皇上点头,才?应下退了出去。

一早去坤宁宫问安,婉芙此时有些困,昏昏欲睡之?时耳边听男人?沉声道:“十日内看好你们主子不许出金禧阁,无朕允,不准储秀宫外任何人?踏进金禧阁。”

“有违者,杖毙。”

婉芙眼睫一颤,困意顿时没了,她侧过脸,手伸出帷幔扯了扯男人?袖上的龙纹,“皇上,嫔妾没事。”

李玄胤坐下身,将袖上的手拿开,脸色没有銮舆时的缓和,“这叫没事?”

她倒是能忍,若非太医道明,他不知她竟伤得这么重。

“朕遣人?去跟皇后说,你这十日老老实实在金禧阁养伤。”

婉芙慌了下,也不管皇上脸色,着急地去拉他衣角,“皇上去说,岂不是叫人?以为?是嫔妾恃宠而骄了!”

李玄胤冷哼一声,这次没将那只柔荑拂开,握在了掌心中,“你今日让朕给你做主,不就是恃宠而骄?”

“本就是陈贵人?的错,嫔妾也只想罚她身边的宫人?,谁知皇上罚得这么重,还吓到了嫔妾……”床榻里?的女子窝在被褥中嘀嘀咕咕,越说越不像话。

什么叫他罚得重,还将她吓到了,合着自?己就不该向着她,

李玄胤嘴角一扯,将那只手扔开,脸色微冷,“你觉得罚得重了,朕现在下旨将陈常在位份升回来。”

“不行。”婉芙挣扎着要起身,腰背的疼让她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女子一疼,就开始哭,李玄胤简直被她哭得没法子,重新?按住她的手,那人?却?得寸进尺,扑到了他怀中,泪眼巴巴的,“圣令已下,皇上怎么能朝令夕改。”

她边说,边在他怀里?拱拱了,身子柔软,让他又?记起了那事时的滋味。

李玄胤垂下眼,没给她好脸色,淡淡道:“朕只是觉得罚得太重了……”

“不重,不重!”不等他说完,怀中黑乎乎的发顶飞快地摇了两下,怀里?人?仰起小脸,眼尾红得可怜,“皇上圣意英明,嫔妾觉得甚好。”

她弯着唇,眸子清亮如珠。

李玄胤嗤了声,指腹掐住她的脸蛋,“净给朕惹事生非!”

婉芙依偎在帝王怀中,任由男人?训斥,她清楚,皇上本就不是真?的动怒,甚至几?分喜爱她哭闹的小性子。她眼睫微微垂下,只是可惜了,刚得了圣宠就要修养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