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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如风,很?快消散在刺骨的寒冬之中。

陆贵人怔然,忽而一笑,“还是姐姐聪慧。”

后?宫中的女人,想要?得到什么,最直接的法子,就是得到对于皇上而言,微不足道的宠爱。

……

应嫔陪同皇上用完午膳,由銮舆送回了朝露殿。

棋局不过是个?幌子,李玄胤心知肚明,应嫔温婉,又有了身孕,他也愿意给她这个?颜面?。

李玄胤靠坐到龙椅上,指骨压着眉峰。倏忽又冷嗤一声,那女子倒是跑得快,不等他去看,就没了人影。

“皇上。”陈德海进来传话,“枢密院史高?东仆大人求见。”

李玄胤淡淡道:“让他进来。”

皇上议事,少则有半个?时辰。陈德海看准了时候,进去上茶,结果前?脚刚进了个?门?,一道折子就砸到脚边。

“宁甫好大的胆子,朕让他去查盐税,他交给朕的是什么?这些年左槽当到狗肚子里去了,查个?盐税,竟给朕闹出了兵乱!”

“广岳十二?州,死伤流民?不计其数,这般大的事,竟今日才禀到上京。酒囊饭袋之流,朕要?他十个?脑袋都不为过!”

皇上鲜少动这么大的怒气,陈德海眼睛一瞥,见枢密使大人都回到了地上,劝也不敢劝,扑通跪下来,“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李玄胤敛着怒气,沉声吩咐道:“传豫北王速速入宫。”

陈德海忙应下吩咐,抖着身子,退出了正殿。不怪皇上震怒。皇上御极后?,宵衣旰食,日夜操劳,泠嫔未受宠前?,都甚少去后?宫,不然也不至于皇上年近而立,后?宫只有一子一女。

皇上这般忙于政务,下面?却生出如此大的乱子,换谁,都得要?了那人的脑袋,以示君威。幸而还有豫北王在,豫北王才学广博,又精通兵术武艺,是不可多得的奇才。皇上登基后?,实?行策士招武,广纳良才,可最为皇上信任的,还是要?数豫北王。

李玄昭得了圣令,匆匆入宫,不多时,从正殿出来,脸上多了几分肃容。皇上命他任左军都督前?去平乱。广岳十二?州地势险峻,又有北边逃难的流民?,局势之乱,确实?艰险。皇上将此等要?事交给他,足以见对他的信任。

李玄昭低下眼,握紧了腰间灰扑的香囊。

“皇上信任王爷,奴才在此,提前?恭贺王爷,立功凯旋。”

陈德海上前?笑眯眯地做礼。

李玄昭回过神,拱手笑道:“借陈公公吉言。”

正是年关,广岳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陈德海连伺候都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生怕惹了皇上迁怒。

“皇上,时候不早了,可要?奴才传晚膳?”

李玄胤压着眉峰,指骨敲在奏折上,眼眸微阖。陈德海见皇上没有回应,头愈来愈低,好一会儿,终于听皇上吩咐道:“拿着朕的御牌八百里加急,送到广府,责张顺沿务必配合豫北王平叛,如有违令,当即斩杀,左副使肖贵暂代其职。”

陈德海脖子一抖,立即接下了御牌,遣人八百里加急送信。

广府张顺沿与豫北王的嫌隙,是当年皇上在潜邸之时就有了。

豫北王自?幼跟皇上亲近,其生母却是不得宠宫婢出身,张顺沿未派地方之时,其子为人嚣张,与豫北王一回争执,险些将豫北王打得残废,幸而有皇上护着,才避此一劫。只是也因?此,让皇上得罪了张顺沿之流,直至御极,张顺沿见大势已去,才自?请地方广府赴任。

“等等。”陈德海将迈出殿门?地腿收回来,恭敬地低头,听皇上道:“宣左相?赵鹤举、骠骑将军霍敬山、殿中侍御史江立觐见。”

陈德海传话回来,在殿门?没待上多久,那三位觐见的大臣,被骂得狗血淋头,连连叹气地被赶出来,就连左相?也是一脸苦色。皇上这回是真的动了怒,陈德海不敢大意,小心地进去伺候,天色不早,他正琢磨着怎么跟皇上说晚膳的事,皇上就是再震怒,总不能?不用晚膳,万一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他心里正想着,外面?小太监进来通禀,“皇上,咸福宫遣人送来了羹汤。”

得,不用他开?口,就有人将他的事办了。只是今日皇上怕是没那个?召人侍寝的心思。果不其然,皇上只让人接了羹汤,却并未给那边留话。

皇上正在气头上,这时候,也就泠嫔来,能?哄一哄皇上高?兴。

陈德海想着,也就说了出来,“皇上,泠嫔用晚膳一向迟,现在去金禧阁,想必还能?吃上热乎的。”

李玄胤闻言,冷冷睨他一眼,“她那些东西都是朕的,朕会缺这一两口晚膳?”

“奴才多嘴!奴才多嘴!”陈德海讪笑,自?顾抬起手掌往嘴上拍,“那奴才让御膳房……”

陈德海刚起了个?话头,方才那小太监又进了殿,“皇上,金禧阁派人送来了羹汤。”

陈德海眼睛一转,泠嫔这是故意跟江贵嫔过不去啊。泠嫔倒是半点手段没用,直接让皇上选,是去谁那。啧,也就泠嫔敢这般明目张胆,毫无顾忌。

他偷偷觑了眼皇上,没说话。

半晌,李玄胤起身,拂袖往出走。

陈德海跟在后?面?,“皇上这是要?去哪?”

李玄胤颇为不耐地斜他,“金禧阁不是送了羹汤?”

陈德海赔笑,“奴才多嘴。”

心中却想,可不只金禧阁,咸福宫也送了羹汤,您可看都没看一眼,就赏人了。

……

圣驾到了金禧阁,入宫门?,却无人传话,只见黑漆漆一片。

陈德海吓了一跳,泠嫔这是唱的哪一出,怎的连传话的人都没有。今儿皇上心情可不好,可不能?招惹了。

“皇上,奴才让人进去看看。”

李玄胤微眯了眯眸子,抬手示他不必去看。

陈德海会意,躬身落后?一步,让小太监们都留在外面?。

李玄胤打量一眼漆黑的金禧阁,提步入内,甫走两步,耳边忽响起一阵乐音,接着,脚下亮起一盏六角宫灯,宫灯糊着一层薄纸,绕圈转动,叮咚作响。银辉下,流光溢彩。

每走两步,便亮起一盏。

陈德海在后?面?都看傻了眼,这泠嫔花招还真是多,后?宫里嫔妃哪个?接迎圣驾不是规规矩矩的,还没人敢像泠嫔一样,不来亲迎,反而用这种稀奇古怪的法子。

李玄胤漫不经?心地看着地上转动的灯纸,勾了勾唇。

最后?一盏灯亮起,乐声越来越近,直至耳边。

眼前?的女子裹着厚厚的狐裘披风,戴着雪白的兜帽,只露出干净素白的小脸,并未上妆,那双眸子却似秋波,回眸一笑,百媚丛生。

她怀中抱着琵琶,五指娴熟地拨弄琴弦,或温柔,或肆意,或失落,过洒脱。快活恣睢,快意至极。

最后?一弦终了,乐音止,跟前?的女子才放下琵琶,屈膝福身,“嫔妾请皇上安。”

李玄胤诧异地轻挑了下眉梢,“朕不知,你还会弹琵琶曲儿。”

婉芙撇撇嘴,哼了声,“嫔妾只会这些不入流的小玩意儿,比不得皇上别的嫔妃,又会下棋,又会吟诗,温顺恭良,才貌双全。嫔妾在皇上眼里,就是个?逗弄的得趣玩意儿。”

李玄胤猜得到她说的是应嫔,难得没理会她这般没规矩的话,轻笑着上前?,眼底戏谑,“朕的泠嫔,确有几分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