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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过?去, 听说应嫔的病又加重了,坤宁宫的问安也告了假,整日在朝露殿养胎。而后宫嫔妃也很快得知了缘由, 应嫔算计泠贵嫔, 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惹得皇上震怒,重罚了应嫔身边最亲信的宫女。

众人一阵唏嘘, 对奴才出身的泠贵嫔愈发高看一眼, 竟能与圣宠多年的应嫔抗衡。

不过?此时,嫔妃对泠贵嫔和应嫔的争斗没多大的兴趣, 许婉仪诞下龙凤胎, 已成了后宫嫔妃咬牙切齿的存在。

赵妃对许婉仪更为嫉恨,隔在殿外,就听见寝殿里噼里啪啦的动静,赵妃有孕的事儿在宫里有一段日子了,许婉仪有身孕,皇上从答应升到婉仪。如?今赵妃也有了身孕,却没传出半点皇上要复她贵妃位份的风声?。启祥宫的宫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生怕惹娘娘迁怒。

……

乾坤殿

陈德海觑着皇上的脸色,呈上了金禧阁的手抄。那夜后,皇上就不搭理泠贵嫔了,却也瞧不出皇上动怒, 不知皇上这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他上了热茶,恭敬地候到一旁磨墨。

稍许,李玄胤从案牍中抬头, 指腹压了压太阳穴,拿起那六十页宣纸, 一张一张,翻看到最后。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李玄胤指腹捻着那张宣纸,倏地一嗤。

陈德海瞧着皇上脸色,一时竟摸不透,皇上这是什么表情,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皇上,泠贵嫔日日都在后面写了什么?”

话落,李玄胤就凉飕飕睨他一眼,眼风跟刀子似的,陈德海一惊,忙掌嘴受罚,“奴才多言!奴才多言!”

李玄胤撂下手抄,眯了眯眸子,指腹轻拨扳指,“上不得台面的两句词,也就她敢拿来讽朕。”

说完,将宣纸卷到一起,交给?陈德海,“送去存心堂收好。”

泠贵嫔日日送手抄,如?今存心堂已满了厚厚的三匣子了。存心堂是放皇上公文的地儿,这泠贵嫔的字实在难看,也不知皇上为何要留在那。

上回应嫔的事,皇上只处置了应嫔身边挑唆的宫女,并没降罪泠贵嫔,甚至连敷衍应嫔都没敷衍,查也没查泠贵嫔私下与应嫔说过?的话,让泠贵嫔每日多抄三十页,算是责罚。

陈德海不敢再多话,低头退出了殿。

……

转眼到了年宴,婉芙卯时就被千黛唤起来上大妆,这日是年宴,前朝正四?品以上的官员家眷都在受邀之列,万万大意不得。

她换上繁琐的华服,鬓间簪上珠钗翡翠,通身的绫罗绸缎,够寻常人家吃上几辈子。

将踏出门时,凌波殿的庄妃也难得出了门。庄妃头上的发簪比她还要夸张,那大红宝石险些晃花了眼。

“秋姐姐今日也去赴宴?”印象里,庄妃并不爱热闹,尤其不爱这宫里的热闹,就是上回皇上的寿宴,庄妃都不曾出席。

“母亲也会入宫,许久未见,正好借着年宴,与母亲说说话。”

庄妃与她同行,闻言,婉芙微顿,眼神黯淡下来。庄妃说完才记起余家的事,蓦地住声?,瞧见旁边女子暗下的脸色,握住她的手,“越州时你我两家就交好,母亲在家书里提起,当年你来秋府,还曾打掉五弟种?了许久的果子,气得五弟非要找你讨要个说法。”

提到了往事,婉芙年岁尚小,有些记不得了。她以前真有那么顽劣?婉芙狐疑,有些不好意思,“后来呢?”

庄妃含笑,“五弟是个混不吝,父亲哪能真让他去找一个小姑娘讨说法,好生把他打了一顿,半个月没下来床。”

婉芙扑哧一笑,对秋府的五少爷倒是没多大的印象,只记得那个少年似乎很不待见她,原来是有这一桩缘由在。

这般岔开话头,倒让婉芙忘记了余府的神伤。不知不觉就到了建章宫,庄妃去了上位,婉芙坐到贵嫔位子上。

接着应嫔、赵妃接连入了殿,对面外臣命妇席面很快坐满,婉芙一眼扫过?去,并未看见宁国公府的人。

待帝后入席,年宴开始。

一如?既往的歌舞,没什么看头。

一曲散去,很快自殿外抽进一缎红绸,外面天正寒着,献舞的女子却仅着纱衣,面遮白纱,露出一双眉眼,舞步袅袅婷婷,欲语含羞地看向?高位帝王。这般,再蠢笨的人,都看的出来是什么意思。

婉芙瞥了眼献舞的女子,又悄悄看向?高位的皇上,可?惜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位帝王一眼都没去看。她撇撇嘴,正欲收回眼,就触到了上面投下来的眼神。

宴席上的歌舞数年都是一样,并无甚新意。李玄胤饮着茶水,便见下面那女子正捧着脸看得津津有味,他皱了下眉,不知这舞蹈有何看头,便又看见那人一双眼睛在他和那舞女间瞄来看去,这般,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挑起眼皮,又气又好笑,当他是什么,是个女人就要收到后宫里么?

李玄胤轻嗤一声?,冷冷地看向?那女子,后者被抓包,眼眸似是惊了下,很快极为讨好地冲他弯了弯唇,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眼。

李玄胤转转扳指,抬手招来陈德海,漫不经?心道:“泠贵嫔吃多了酒,去给?她添一盏凉瓜汁。”

“你亲自看着她喝。”

陈德海一噎,泠贵嫔素来谨慎,宴席上的东西或是少吃,或是不吃,他可?瞧见泠贵嫔那杯酒水动也未动,怎的就吃多酒水了。皇上竟让泠贵嫔和凉瓜汁,这泠贵嫔又做了什么,惹得皇上不高兴了?

这般想,陈德海得了吩咐,去备好凉瓜汁,给?婉芙端了过?去。

婉芙诧异,皇上怎么又让她喝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陈公公,这是……?”

陈德海低头回道:“皇上体恤泠主子,知道泠主子吃多了酒水,特意送来凉瓜汁,给?主子解酒。”

“凉……凉瓜汁?”婉芙眼眸瞪大,极为嫌弃地看了眼那杯盏满腾腾的绿色汁水,早知方才自己?就不去看那一眼。

她挽起一个极为温柔的笑,“劳烦陈公公回禀皇上,本宫酒水满的,并未吃多了酒。”

陈公公为难道:“皇上交代?,必须要奴才看着主子喝完。”

婉芙暗恼,不悦地撇了撇嘴,拿起杯盏,小口小口地都喝了下去。

甚苦,甚是难喝。

那舞女身段婀娜窈窕,翩翩舞步,摇曳多姿,然,高位的帝王却未曾多留意一眼。

舞女黯然退场。

待一曲舞罢,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退出殿的舞女,轻笑道:“瑞雪兆丰年,御花园中的红梅正盛,皇上可?要去看看?”

以往,年宴时,殿内一众人都会去御花园走走,一来赏梅,二?来祈福。今年大雪,想来也是少不得以往的惯例。

李玄胤指骨敲了敲案,拂袖起身,脸色平淡道:“去看看。”

众人不敢坐,紧跟着起来,皇上在前,朝臣与女眷分行,宫婢落在一旁伺候,一行人离殿,跟随去了梅园。

赵妃起身时,微顿了下,眉心一蹙,觉出身子不适。灵双看出来,忧心道:“娘娘可?是不舒服?”

“无妨。皇上兴致好,本宫总不能扫了皇上的兴。”她缓了会儿,轻抚住小腹,出了殿门。

……

初雪稍霁,御花园中艳艳红梅盛放,凌霜多姿。

婉芙与温修容同行,两人不紧不慢地走着,时不时说上两句话。皇后落在皇上右侧,尚是年宴,一众外臣面前,皇后始终含笑与皇上说话,保持着皇后的体面。应嫔月份大,由宫人搀扶着,从四?品嫔位,能越过?四?妃跟在皇上身后,足以可?见在后宫的荣宠。

走了一段路,不知有多少宫外的命妇,打量到了应嫔。当年受尽圣宠之人,而今出了冷宫,依旧是皇上最宠爱的嫔妃。命妇们心里都会有计较,对这位应嫔主子又高看了几分。

命妇们未身处后宫,不知其中的弯弯绕绕,可?后宫嫔妃怎会不知皇上在朝露殿动怒的事儿?应嫔不过?是将这面上的宠爱做给?旁人看罢了。若非她怀有龙嗣,皇上怎会给?她做脸。

婉芙弯唇收回视线,与温修容默契地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皇上,嫔妾觉得冷了。”

前面,应嫔小心地扯住李玄胤的衣袖,柔声?低语,即便放轻了声?音,也足以叫近处的人听清。

有外臣在,本该是无礼之言,但,谁让这位主子肚子里怀了龙种?。

起了风,阵阵寒气袭人。

李玄胤漫不经?心地任由女主拽着他的衣袖,冷淡着脸色,却并未将人推开。

“朕送你回朝露殿。”

应嫔温柔地摇摇头,“皇上难得有兴致赏梅,嫔妾不想扫了皇上的兴。”

李玄胤招来陈德海,吩咐人取过?金线龙纹的外氅,给?应嫔披上。

应嫔神情僵硬几分,很快遮掩过?去,垂眼低眉,“多谢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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