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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买,你直接看桌上这本就行了。”

“我不是自己看,咱们不得买来送人几本么?你爸妈,你姐姐,你哥哥,还有我爸我妈我哥我姐,厂里的人我也准备送他们几本。”

费霓此时手已洗过擦干,他用干燥的手指去摸费霓的耳朵,“买这么多本,你可真够败家的。”

“这跟败家有什么关系,救灾这么不容易,大家不得都学习学习吗?”费霓站那儿翻连环画,并没吃饭的意思,“要是卖得好,你的机会以后不会更多么?”

她为他能有更好的前途感到高兴,虽然这勾起了她对自己未来的一点怅惘。但两个人里有一个有前途总比两个都没前途要好得多。

方穆扬心里笑,就算买一百本对总销量也没什么影响,但他还是很感谢她。

“别看了,你是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什么日子?”

“连你的生日都忘了?今天不是你二十二岁生日吗?”

尽管过了年,费霓就称自己二十二,但她今天才正式过二十二岁生日。

费霓想起今天确实是她的阳历生日,不过她以前一直只过阴历生日。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的?”

“结婚证上不写着呢么?”

费霓把涮好的鱼片拣到方穆扬碗里,“你多吃一点。”

“我中午在食堂都吃得够多了。”

“那你怎么也不见胖?”

方穆扬笑着说:“你现在是看不出来的。”

方穆扬告诉费霓,涮鱼片于他并不是什么珍贵的食物,以前插队的时候,他去邻村的河里经常能钓到不小的鱼。他会做好多种鱼,烤鱼蒸鱼……

他把回忆稍稍美化了,他确实经常能钓到鱼,但那些鱼都算不上大,小河沟子里的鱼能有多大呢。不过那时有的吃就觉得很好了,根本没功夫挑三拣四。

两人凑在一起吃涮鱼片,胳膊偶尔碰到一起,谁也不以为意。

虽然已经供暖了,但屋里的温度并不算热,是锅气把两人给熏热了。

费霓继续给他夹,“我吃不了这么多,我还得留着肚子吃蛋糕。”

费霓说是要吃蛋糕,但她只切了一小角给自己,她胃的容量是有限的,剩下的蛋糕她都给了方穆扬。

“我生日,你就帮帮忙,多吃一点。”

两个人捧着蛋糕看窗外的大雪,外面的一切都裹上了一层白,费霓伸出手指去碰碰窗户,冰得她马上伸回来。以后天会越来越冷,她今天发了工资,还得换些票给方穆扬买点棉花,给他做件棉衣。今年辛苦些,都备齐了,明年就好了。

“你有什么生日愿望?”

费霓闭上眼许愿,希望明年今天还能和方穆扬一起过。

她觉得这个比较容易实现一点。她希望两个人能够共同进步,要是差的太远了,恐怕就要靠对方的责任心来迁就了,那可够没意思的。

说出口的是另外一个,“我希望我明年能上大学。”

说完就笑了:“这个希望太渺茫了。”因为渺茫,也就不在意说出来破戒。

“没准就成真了,谁也不知道未来怎么样。”方穆扬掐掐费霓的脸,“去年这个时候我还在病床上没醒,哪里想得到能和你结婚?”

费霓在心里说,我也想不到。那个时候她在想什么,大概在想怎么才能上大学吧。

“去年你的愿望是什么?”

费霓笑:“上大学。”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我从来没跟人说过,年年愿望是这个,年年都没实现,够丢人的。其实我也知道上大学改变的也有限,但我实在想看看人生的另一种可能。”一种她自己选择的,而不是被命运推着走的。

方穆扬对上大学并没有多少执念,他家里的人,只有他自己没有上过大学,在他父母对他的规划中,也没有上大学这个选项,他父母觉得家里知识分子太多了,要从他做起,改变改变成分。

但他能理解费霓的想法,他亲亲她的头发,“去年只有你一个人许愿当然不灵了,今年我和你一起,概率就大多了。”

“那我希望咱俩都能上大学。”

方穆扬笑:“都去上大学,咱俩房子就没了。”

费霓在心里笑话方穆扬,希望这么渺茫,他还当真讨论起来。

嘴上说的是另一句话:“房子就算一时没了,以后也肯定会有的。”

方穆扬说今天要给费霓画一张像,以后每年今天都要给她画。

方穆扬画费霓,费霓低头看方穆扬的连环画。

她决定,明天去书店一定多买几本,送给自己的亲朋好友,让他们再帮着多宣传宣传。她觉得他画得很好。

方穆扬走过来,凑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费霓耳根一下子红了。

费霓不说话,方穆扬的嘴巴凑得又近了一点,仍低声问她:“可以么?”

费霓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她沉默着,伸手去解自己的第一颗扣子,解完一颗又解第二颗,解完第二颗,低头看锁骨上的那颗痣。

他说画上不能缺了那颗痣。

费霓答应了,她也是头一次发现,那颗痣竟然那么红。

“一颗扣子就可以了。”方穆扬的手指滑到扣子前,他很郑重地把第二颗扣子给费霓系好,又往下扯了扯。跟他的手指一比,费霓的扣子显得格外的小。他的掌心略微有些粗糙,隔着一层衬衫,费霓都能感觉到。

方穆扬的神情和手指的流向都是很正经的,反而显得费霓的脸红很没有来路。

他退回到画架前,给费霓画画。

费霓很知道方穆扬眼睛的厉害,即使和他相处这么长时间,她仍然会被他的目光弄得不好意思。她的手去翻还没看完的小说。

方穆扬问费霓:“你看到哪里了?能不能给我讲讲。”

费霓拿起包着书皮的硬壳书给方穆扬读,她读得很慢,每一个单词都力图清晰地传到方穆扬耳朵里。

他是她的唯一听众,她也只敢让他当听众。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听不听得懂,都是好的,有时她宁愿他听不懂。主角的剖白有时念出来怪难为情的,虽然是剧中人的话,但好像她说给他听的。

她只给方穆扬读那些话,并不翻译出来。

等方穆扬收了画架子,费霓凑过去看自己的画像。

看了一眼,费霓便转过了头,打开窗户,伸手去接窗外的雪花。

方穆扬走过来,拿着费霓沾了雪花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费霓的手往回缩,“多凉啊!”

“一会儿就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