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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校长住院这几天, 沈芷通过外卖给他送过一次果篮,给他卡里打过一次钱,那笔钱付护工费伙食费绰绰有余。可除了他刚住院那回, 沈芷一次都没来看过他。

有天他做梦梦到以前, 那时候沈芷还小, 住在村子里,每次他们去, 刚到门口,沈芷就跑着跳着来迎接他们,沈芷那时候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她会把她刚刚编好的蚂蚱送给他, 跟个跟屁虫一样一直在他旁边不停地说话, 就连他上厕所沈芷也要跟着。等他们要走的时候,沈芷

睁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地问他,我能不能上你家里看一看,他说这次不行,得等下次。下次他再来, 沈芷又问, 你能不能带我去你家里看一看,就看一看, 仍是瞪着眼睛看他, 他不忍心看那眼睛, 还是说不行。

那时候他还不是副校长, 每天怕超生的孩子影响他的仕途。他也不是没时间带沈芷去他家看一看, 可怕她赖在家里不回来,谁知道一个小孩子会说出什么话,把他的前途给毁了。自此之后, 沈芷就再没表示对他家的好奇,等沈芷再大一些,不会再乱说话了,他主动问沈芷要不要来家里玩,沈芷说她不想去了,她想在自己家呆着。她说的自己家是村里的小院子。她也不再跟着他,要不是他同她说话,沈芷一句话也不会同他说。那时候他的希望都在大女儿身上,沈芷的性格长相甚至学习成绩都远远不如老大,如果能对他亲热些,他或许会更关心沈芷。

醒来他开始怨恨起计划生育政策,要是早早放开二胎,他和老二现在的关系也不会这么僵。沈芷上大学以后,一年也不见得能回一次家,他去沈芷的学校看沈芷,沈芷看见他也没个高兴样子,他自认仪表还算堂堂,并不是个丢脸的父亲。

护工师傅表达了对他的羡慕,闺女真孝顺,花钱给他住单间病房。沈校长几乎下意识地要否认沈芷是他的女儿,现在虽然放开了二胎,可他之前的事情报出来,照样是要被处罚的。刚要出口,他想到照他现在营造的关系,沈芷被遗弃后由他的父母收养,后来继母改嫁,沈芷便一直由自己抚育,说沈芷是自己的女儿也没错。

他没纠正护工的说法,接着他的话感叹孝顺是孝顺,就是工作太忙。他是个体面人,对家里人再不满,也不对着外人抱怨。

沈校长桃李满桉城,自从他住院的消息传出去后,病房里从不缺来探视的人。妻子和大女儿一听他住院就买了回程的机票。杨老师旅游回来,接替了护工的工作,第一句就问沈芷有没有来看他。沈校长说要不是他拒绝,沈芷天天都要来看他。杨老师冷笑,也没戳破丈夫的谎话,她说,孩子好不好,一生病就能看出来。沈芸小两口几乎是每天都来,每次来都不空手。

想到信鸿在贺北安的公司工作,沈校长对大女婿就多了一层鄙视,可到底是自己的女婿,沈校长也不能完全不管,只好劝他换一份工作。毕竟他在贺北安公司里乞食丢的也是自己的脸。

信鸿毕业不久就靠着结婚和沈芸过上了中产生活,双方父母给买了全款房车,婚礼钱两家父母出,礼金他和沈芸收,二十多万的礼金不到一年就花光了,由奢入俭难,消费水平一上去,就再也下不来。桉城的事业单位工资太低,根本支撑不起他和沈芸的消费水平,不在远安工作,他难道去事业单位拿三四千的工资。对于信鸿来说,沈校长的话就是废话,可他当年做沈校长的学生做出了后遗症,老校长说的话再无用也只能洗耳恭听。

恭听完信鸿就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看咱们家老二和贺总挺好,两人认识这么多年,也有感情。您不要来带着当年的偏见看人。贺……”信鸿看了眼自己的老泰山,把到口的敬语又收了回去,“贺北安也算重情重义,他现在找什么样的女的找不到,我二妹也老大不小了。”

沈校长冷笑:“你是说贺北安看上老二,是老二占便宜了?我们是不是还得感谢他不嫌弃老二?”

信鸿忙否认:“您误会了,我可没这个意思。”

沈校长继续冷笑:“你动的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一个男人不想着如何奋斗,整天想靠着裙带关系上位。我告诉你,老二跟你不一样,他根本看不上贺北安!”这话沈校长说得心里也没底,他的女儿他知道,再混得不如意也不至于来桉城电视台当临时工,为了贺北安倒是一个合理的理由。

沈校长就这么把自己的大女婿赶了出去。

他怒其不争:“芸芸,你当初怎么就嫁了这么个人?连你妹妹的婚事都成了他牟利的手段。” 信鸿对他来说一直是外姓人,做事又不得他心,他对信鸿一向没什么好感,当年出嫁妆也出得不情不愿,可他是个体面人,到该出钱的时候一分也没少出。

沈芸为自己的丈夫谋不平:“爸,您刚才喝的鸡汤还是信鸿做的。信鸿对他亲爸还没这么尽心呢,您又有什么可挑理的。这几天,老二可一次都没来看过您,您话里话外倒是亲热。信鸿刚才那番话还不是为了老二、为了您好,您还甭不爱听,现在老二配贺北安确实是高攀了,老二是考过第一,可那都哪年的老黄历了,现在能挣到钱才是本事。要说这个,老二可比您看得清楚多了。要是因为您,老二嫁不了贺北安,她还不得恨死您?到时候您可是一点儿落不着好。”

“走,赶快走……”

“妈,您看爸!”

等沈芸走了,杨老师埋怨自己的丈夫:“你这个脾气,非要把自己的孩子得罪光了。我要是走你头里,你的好日子也算是完了。信鸿这孩子不错,亲儿子也不过如此。”

“亲儿子也不过如此?亲儿子花了我的钱就算不孝顺我,好歹能把我的姓氏血脉传承下去,苏信鸿呢?他吃我不够,还想着靠妻妹发财。这种男人我最看不起,连贺北安都不如。当初老大结婚我没把好关,老二我可不能再错了。”

传统的桉城男人传宗接代有两个目的,一是养儿防老,二是光宗耀祖,沈校长对养儿防老看得并不怎样重,他有退休金有房产有存款,真到老得动不了需要人照顾那一天,他也不会去靠别人家的儿子。

杨老师觉得丈夫无法理喻,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丈夫,就坐在沙发上看起了新闻,她这两天忙着照顾生病的沈校长,对社会新闻并没关注,一打开新闻客户端就看到了陈子旺的脸。

“陈子旺的女儿跳楼了?”

沈校长对这个远房亲戚并不太看得起,这几年陈子旺不主动来看他,两人就断了联系。可听到熟人女儿成了社会新闻主角,还是忍不住好奇。

当看到陈子旺的女儿是在远安跳的楼,沈校长已然忘却了腿疼,开始阅读各家新闻媒体的报道。

杨老师素来不喜陈子旺,看到他的新闻忍不住皱眉:“看来他是想用女儿的命来向贺家讹钱,女孩子生在他家可真是不幸。”

杨老师又以陈子旺为引子,批判起那些重男轻女的男人,直说得沈校长头疼。

直到赵航来,沈校长的坏心情才有了好转。在某些方面,他们算是忘年交,尤其对于发迹的贺北安,两人都认为他的成功是对社会的讽刺。

刚开始新闻都是一边倒地控诉贺北安如何以势压人,如何为报私仇让陈子旺失去了工作,如何暴力拆迁威胁陈子旺,慢慢出现了另一种声音,陈子旺并无他描述得那样无辜,他重男轻女,试图拿女儿的彩礼钱给儿子结婚,在和贺北安的关系里,也并非完全的受害者,拆迁时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远安只好在规划里去除了他家的宅基地……

一开始,沈校长只是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这些新闻,直到陈子旺为了列举贺老三的罪证把他给交待了出来。

陈子旺本来并没想牵出自己的远房表哥,直到沈芷完全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他又想到这些年表哥对自己的亏待,他以前每年都去沈家送礼,后来有一年他生病没去,沈表哥也没来看看他,之后两家就断了联系。

当年鼓励他去举报的是沈学孔,现在沈学孔还好好地做着他的副校长,他的女儿还和贺北安搞到了一起整自己,倒霉的只有他。他越想越气,决定不能让沈学孔置身事外。关于沈芷是沈学孔女儿这件事,陈子旺完全是凭猜想,以他对这位表哥人品的了解,养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孩儿还有可能,养女孩儿那绝对是有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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