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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各自老师推荐的学校,应该是碰巧。”盛夏解释。

王莲华不知道信没信,提醒道:“无论怎么样,都保持适当距离。”

“知道了。”

王莲华不容早恋这个硬原则,从不在意对象是谁,太子也不行。

“你也有一阵没去看你同……看张澍了,可以去看看。”王莲华忽然提议。

盛夏有些许惊讶,换作之前,她可能立刻就要去。

“嗯,有空的吧。”

王莲华面露讶色,并不多话。

夜里盛夏还是如常,刷题、整理错题,直到深夜。

凌晨1点,上床睡觉。

睡前习惯性看了眼手机,侯骏岐有给她发探病的视频,病房里笑声琅琅,张澍看着精神气好了许多。

说话也是正常音量了。

退出聊天框,忽见一直没有回复的“宋江”名字上出现红色的消息数量提示。

10.

10条新消息。

点进去一看,他回复了她之前发过去的每一条消息。

最后有一句:“问那么多不来看一眼?”

时间是两分钟前。

盛夏:“你怎么这么晚还不休息!”

病人不都需要多睡吗?

宋江秒回:“知道你差不多这时候看手机。”

盛夏:……

“你赶紧多休息吧?”

宋江:“那你来看我,明天。”

盛夏:“好。”

大概几分钟过去,盛夏看着亮了灭,灭了亮的手机,还是决定问一句:“你之前怎么不回我消息呀?”

宋江还是秒回:“明天你来了告诉你。”

这还要见面说吗?

盛夏确认了一个事实:他最近就是故意没回她消息。

其实她能隐约猜到一些,但以为没有那么严重。他出了事,担心他的不止她一个人,虽然不可能每个人的关心都能被回应,但至少,能被接收到,也算不枉用心。

显然他不这么认为。愁。

次日是周日,下午休息。

盛夏和王莲华打过招呼,直接搭了张苏瑾的便车去医院。

病房里花团锦簇,到处摆着鲜花。

张澍不是一个人在屋里,他病床边站着一个女生,两个脑袋凑近看同一部手机。

听到来了人,两人都抬头。

女生很漂亮,黑长的头发披散着,齐刘海衬得一双眼睛格外水灵,只是通身透着股淡漠的距离感。

张澍把手机递还给女生,说:“我家人来了。”

女生点点头,退到一旁,做了个“拜拜”的手势,随即向进门的张苏瑾和盛夏颔首,然后侧身出去了。

张苏瑾笑笑,对怔住的盛夏说:“她就是那天坐窗边那女孩,她不会说话。”

原来是这样。

盛夏不知什么时候提起来的心沉沉放了回去,道:“听说是听力障碍。”

所以那疯子都冲到她身后了,她也没听到动静。

“嗯,带着人工耳蜗的话能听见。”

“好不容易。”

“是呀。”

盛夏望着病床上,坐躺着的张澍,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因为他直直盯着她,没什么特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张苏瑾说:“我去买点水果和酸奶,一会儿回来。”

当然是为了给他们腾地方,这太欲盖弥彰了,因为床头柜就摆满了果篮。

“坐啊?”还是张澍先叫她。

盛夏把书包放一边,坐到病床边,眼神透着心虚。

张澍在心里叹气,决定先解决第一个问题。

他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那一沓信封,递给她:“念给我听。”

盛夏抬头:……

张澍:“我不想看,很累,你念给我听。”

盛夏:“这是别人,给你的……”

她怎么能看?

张澍:“念。”

她总觉得这是个坑,但来都来了,也是她擅作主张在先,总得做点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盛夏选了看起来不那么粉红的牛皮信封打开。

“阿澍……”刚念个称呼,盛夏就有点不自然了。

为什么别人能那么自然叫他阿澍呢?

她先去看落款,高二的,“你认识么?”她把名字给他看。

张澍摇头:“不认识。”

盛夏微讶,不认识也可以这样称呼么?

在他眼神催促下,她继续念:“展信佳……听到你受伤的消息,我已经两天没有睡,希望你能平安回来,看到这封信……”

“第一次遇见你,在香樟大道上,你骑车从我身边经过,那一刻,空气似乎都是香甜的,我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一眼万年这种事……”

盛夏声音渐渐弱下去,有点卡壳。

下边一整页,洋洋洒洒上千字,细致地描绘了信主和张澍的每一次偶遇。

她抬眼,见他眼皮阖着,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

听见她停了,催促道:“继续。”

“……我没想过会和你有结局,只是想告诉你,有个人喜欢你,会一直一直,喜欢你,无论如何,你都是我高中最鲜亮的色彩。阿澍,如果可以,如果足够幸运,希望你能记住,我叫……”

张澍睁开眼:“念完了?”

“嗯……”

张澍:“下一封。”

盛夏:……

“澍……”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已经脱离危险了,真是上天保佑……”

“……你也许不会记得,高一军训的时候……”

“你永远耀眼……”

张澍:“下一封。”

盛夏喉头像是有什么东西顶着,紧得发疼。

她没有念。也没有打开第三封。

张澍缓缓睁开眼,明明她来之前,他就已经下了狠心,这会儿看见她低着头,下巴几乎埋进自己脖子里,他只能轻声叹气。

“什么感觉啊,盛夏?”

盛夏没抬眼,只把那些信一股脑全塞回抽屉里,“我不想念了……”

张澍:“为什么?”

她说不出口。

张澍:“为什么啊,XIA杠abcdef同学?”

盛夏终于抬起头。

他看到了吗?他不是不看吗?

“你看……”

“嗯,”张澍打断她,“看到了。”

如果不是确确实实看到了,看到了那句“你我皆如愿,九月复相见”,他实在不敢相信,一个喜欢他的女孩,会把别人写的情书递给他。

还不止一封,是一沓。

他想了一晚上,终于释然。

他不能以自己的三观和逻辑去解释她的所做作为。

一直以来,她习惯了照顾身边每一个人情绪,有极强的共情能力,对他人的包容、理解常常超过了私欲。

之前他过生日,让她帮拆礼物,她都觉得是对送礼物人的折辱,更何况是他生命垂危的关头,别人送的信。

而对他的喜欢,于她而言是一份陌生的情感。

不知道怎么处理,一切都习惯性地顺着原有的逻辑来。

“所以为什么啊?为什么不想念了?”张澍依依不饶。

盛夏终于受不住这逼问,喃喃道:“因为不好受……”

那些不算优美,但感情真挚的字句,如果偶然在网上读到,她可能会感慨一番,但信中的主人翁是他,信中描绘的场景,是她错过的他的时光。

她解释不清,她就是很难受。

忽而,她的指尖被人碰了碰,她抬眼,对上张澍浅淡的笑脸。

“开窍了吗?这叫吃醋。”他眼睛直勾勾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陈述。

吃、醋。

他把一只手臂垫到后脑勺,一派轻松样,嘴里却说着让她耳热的话:“吃醋是,别的男生和你说话超过三句我就不爽,给你送水我也不爽,能和你去一个学校留学,我超级不爽,理智告诉我这都是对你好,但是感性上我就是非常不爽,这种感觉,你现在知道了吗?”

知道了吗?

知道了。

吃醋,是林黛玉说,早知她来,我便不来了;是Jane黯然离开她那隐蔽的角落;是布莱斯在心里怒吼她怎么能坐在那对别人笑?

是明知一切都情有可原,仍旧难以排解。

是含沙射影、出离愤怒、不再从容。

是占有欲。

盛夏:“我也有的……”

张澍瞥向她,一副洗耳恭听却不怎么相信的姿态。

“我也有的……”盛夏重复着,像是强调,“在看到你陪别的女孩排练的时候,在听说你给她送了好多次花还有项链的时候,在看到你们特别自然地谈笑的时候,还有刚才……”

“刚才……”

她顿住了,脸颊已经通红

她能感觉自己紧紧攥着的手,手心发烫,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张澍微微直起身,竟坐了起来,腹部传来一丝痛感,却不足以阻止他向她靠近。

他握住那紧张的手——仍旧软得不可思议。

“刚才什么?”

他输着液,手冰凉,给燥热的她猛然降温,竟有些舒适。

盛夏与他对视,不再躲闪。

“刚才,看到你和别人,靠那么近的时候……”

张澍看着她近在咫尺,白里透红的脸,眼睛里装满了倔强和委屈。他嘴角的幅度再也不受控制,缓缓扬起,最后眉眼也全是笑意。

盛夏顶着突突突像是要蹦出来的心脏,执着地对视。

她很真诚,不是瞎说的。

他不要冤枉她什么都不懂。

“盛夏……”

她听见他声音很低,轻而缱绻。

“怎么办?我现在不只喜欢你了……”

盛夏的心跳、脉搏,全都不听话了。怎么也慢不下来。

张澍细细观察她每一分反应,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循序渐进,不要冒失。

她不同于别人。

他脑袋完全凑到她面前,换了一句:“我以后只听你的表白,只给你送花送项链,别的女孩我保持一米线距离,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