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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忙成了陀螺。

每天晚上几乎都两点之后入睡。

作业“建议”连一半都写不完, 也不能带回家写,因为张澍弄来了卷子,她得安排集中的时间严格按照考试时间完成。

第二天张澍会检查。

卷子是A4纸打印的, 也不知道张澍哪里弄来的, 还配有非常详细的解析。

所以就连下课时间、吃饭的时间, 张澍都在给她讲解。

给她接水的人换成了侯骏岐。

侯骏岐已经打算高考后再到国外上语言预科班,几乎完全不需要学习了。

盛夏困的时候, 真的很羡慕他能想趴桌就趴桌。

虽然,只要她想, 她也可以。

辛筱禾调侃说:“夏夏, 有一个随叫随到的专职补习老师, 感觉怎么样?爽不爽?”

爽不爽?

实话说, 好像, 不太爽。

不是她不爽, 是他不爽。

张澍虽然讲得很细致,但脾气还是那么大, 盛夏寻思这气也生得太久了点。

而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给他塞糖果都被他冷淡地退了回来,说:“我给你讲题是为了几个棒棒糖几块巧克力?”

那你为了什么?

盛夏眨眼睛,不敢问。

大课间,大伙都去做早操了,教室里只有盛夏和值日生。盛夏每天都这个时候扔掉拐杖,扶着窗沿在走廊走一走,前天甚至还自己去接水了。

只是走回来的时候, 疼得冒汗,后来就不敢了,只走六班走廊十来米的距离。

她正准备起来,听见有人叫她。

“盛夏。”

竟是周萱萱。

“你能出来一下么?”

值日生在洒扫, 好奇地看着她们。

盛夏还是拿上拐杖,跟着周萱萱出去了,到了连廊楼梯下,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陈梦瑶。

盛夏并不慌张,只有些疑惑。

“要不你坐下吧?”陈梦瑶刷着手机,冷淡地说。

边上半腿高的围栏,做成了宽条台阶,平日里很多人都喜欢坐在上边晒太阳。

盛夏淡静地答:“谢谢,不用了。”

总归不会是闺蜜茶话会,她只想速战速决,快些回去。

周萱萱开口:“盛夏,校运会的事,我向你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最近我也过得很不好,希望你能原谅我。”

道歉……

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她的腿都快好了,这个时间道歉,总归有些奇怪。

盛夏:“没关系了。”

一时寂静,盛夏问:“还有别的什么事么?”

叫她出来,总不至于就这一句道歉这么简单。

周萱萱看一眼陈梦瑶,后者静默,并没有说话的意思,周萱萱也木了,她没准备别的话啊?

她以为瑶瑶有话要说的啊?是瑶瑶让她来道歉的啊?

于是,在盛夏的注视中,周萱萱鬼使神差问:“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盛夏和陈梦瑶皆是一怔,周萱萱自己都觉得舌头打结……

气氛僵住,广播体操的节奏声传来,三二三四,四二三四,给这份尴尬打出了节拍。

半晌。

“可以自然是可以,”盛夏虽狐疑,表情却认真,“但是交朋友不是一件能够约定的事,而是自然而然的,而且,朋友也分很多种,管鲍之交、高山流水是朋友,泛泛之交、酒肉相会也是朋友,我们是同学,一定程度上已经是朋友了……”

周萱萱:……

陈梦瑶:……

这,脑回路不一样,文化程度不一样,要不还是算了吧?

陈梦瑶心里冒出奇怪的想法——她,是真的有点可爱。

也是真的有点漂亮。

原本一些话绕到嘴边,又收了回去,陈梦瑶叫:“盛夏。”

盛夏:“嗯?”

“你喜欢张澍吗?”

盛夏的拐杖一晃,转瞬她又自己稳住。

站久了恍惚了么,刚才陈梦瑶问了她什么?

“你要不还是坐下?”周萱萱喃喃说,她也惊到了,瑶瑶也太直接了?

这么经不起吓唬?

陈梦瑶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还是我长话短说吧,最近我听说,你们在一起了?如果是,那就先这样,反正我也挺忙的,应该很快就忘记了。如果不是,你喜不喜欢他?”

盛夏还懵着,决定先回答第一个问题,“没有在一起啊?”

“那就行,”陈梦瑶原先闲哉哉靠在柱子边,这会儿站直了,笑了声说,“我喜欢张澍,之前是我错了,我准备追回他,我也有这个信心,但我不做三,如果你们在一起了,别瞒我,立刻告诉我。好了,我就只是来确认这个而已。”

盛夏:……?

好拽。

盛夏其实很想回一句,我只想好好学习。

可是陈梦瑶并没有“恋战”,或者说是也有一点尴尬想迅速逃离“战场”,长腿三两步就消失在盛夏的视线里。

周萱萱僵在原地,不知道是跟着陈梦瑶走呢,还是跟着盛夏回自己班里。

盛夏并未关注周萱萱的纠结,回教室放好拐杖,又慢慢扶着窗沿小步走锻炼。

因为一番谈话,时间耽误了,这会儿做早操的人们陆续回来,走廊上渐渐人头攒动。学校为了保障秩序,高楼层班级早操场地近,都是先回来,六班远,这会儿还一个人都没见。

盛夏有点慌了,怕别人碰着自己。因为天气冷了,她套着大大的裤子,脚上穿着毛毛鞋,外观看上去与正常人无异,很难看出绑着石膏,没有人会刻意避着她。

人越来越多,还有边走边嬉笑打闹的,盛夏索性停在边上扒着窗台,想等人散了再走。

“盛夏!”

她听见熟悉的声音,朝楼梯口看去。

卢囿泽从二楼下来,逆着人流快步朝她走过来,到了近前,伸出手臂在她周围拦出一个小空间,目光焦急地问:“你没事吧?”

来来往往的人好奇地回头打量。

盛夏摇摇头:“没事,你没去早操吗?”

“Andrew找我聊点事。”卢囿泽说。

Andrew是他们的英语老师。

卢囿泽说:“我给你挡着,走吧,小心点。”

“嗯,谢谢啊。”

盛夏小步小步走着。

卢囿泽问:“你开始安排语言课了吗?”

“还没有。”

“那,你想去东部还是西部?”

“还不知道呢……”

“这样,那慢慢挑,也不是很着急。”

“嗯。”

班里陆陆续续回来人了,盛夏走完一圈,从后门进了教室,刚绕到最后一桌,就停下了脚步。

前门,这条走道的另一边,张澍站在自己桌边,手揣兜,小腿交叠,一只脚尖倒点地站在那。

一副又悠闲又气势逼人的站姿。

像在等着即将被审判的犯人。

这场景似曾相识,不久之前才刚刚上演过。

盛夏已经有了免疫,她低头,小心地绕过满地的书箱回到了座位。

懒得对视。

她又不是他的犯人。

卢囿泽也在自己位置落座,也是一脸无视。

张澍腮帮子紧了紧,一股无名火无处可藏又无处发泄,刚窜上又只能摁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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