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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颜认出此人正是净垣师,可她不是被收押了吗?不过仔细想想,她是个不问世事的出家人,也没有人想到她会武功,一般的牢房也管不住她。

冉颜这具身不大好,又经历一番激烈搏斗,早就有些支持不住,一旦放松下来,眼前便一阵阵地发花,看见的画面越来越模糊,身一晃,只听见萧颂焦急的呼唤声,旋即落入一个温暖的所在。

一夜无梦。

清晨被里的冷意令冉颜陡然醒过了,微微动了动身,右手臂钝痛瞬间传到每个神经末梢,痛得她连寒毛都竖了起来。

“邢娘?”冉颜出声唤道。

外面咚咚咚的脚步声显得有些急切,不过片刻,冉颜便瞧见了邢娘一张被泪水泡到有些浮肿的脸,邢娘跽坐到榻前,嘶哑的声音道:“可吓死老奴了!娘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冉颜忽然想到昨天的事情,“净垣师死了?”

“死了,什么出家人,合该得死!”邢娘咬牙切齿地道。说罢又柔声和气地道:“娘在此处静修已经月余,不如求郎君,我们回府吧,这外面实在危险了,现在有萧氏和崔氏的提亲,郎君怎么着也得紧着你。”

回府就安全了?恐怕未必吧。冉颜不可置否地嗯了一声,也并未同邢娘争辩。

“娘醒了?”晚绿端着一盆水进来,声音哑得厉害。

冉颜抬头便看见她包着厚厚素布的脖颈。

晚绿察觉她的目光,摸着脖笑道:“我这近来也不知怎的,是个凶手都跟我的脖过不去,这不,昨晚又被吊到树上去了,嘻嘻,不过这回有歌蓝陪我一起被吊,好歹有个伴。”

邢娘猛地敲了她一个爆栗,怒道:“你当是什么好事,主仆人打鬼门关险走一趟,还一副嬉皮笑脸的猴皮样!”

晚绿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也有些后怕,昨晚幸亏白义来的及时,她和歌蓝被吊在树上不过几息的时间,而且还用手撑着,否则那么细且韧的线,只需片刻便能将她们的喉管割断。

晚绿揉着脑袋,凑近冉颜对她耳语道:“幻空正等在门口,说刘刺史正带人挖坟呢!娘要不要去看。”

冉颜心中一动,起身道:“走,去看看。”

邢娘见冉颜又要出去,立刻狠狠瞪了晚绿一眼,阻止冉颜道:“娘!老奴求您消停消停吧,昨晚若不是萧郎君相救,您可就……往后他也不能总护着您啊,娘还是早些别管这些事情的好。”

提到萧颂,邢娘心里就满是惋惜,她本来看好萧颂,仪表堂堂,位居高官,持重沉稳,看上去是个能护住人的,这个年月,寻夫君不就是寻个依靠吗!

而昨晚的事情更印证了邢娘的猜测,只可惜萧颂命格硬。邢娘一心为了冉颜好,自然只求平安不图名利,忍痛放弃。

“净垣也不一定是真凶,或者说不定有同伙,我得去看看,否则她的同伙再来杀我灭口,岂不是更糟?”冉颜一边由着晚绿服侍着穿上衣物,一边安慰邢娘道:“等这个案件一结,我保证不会再掺和这种事。”

经过这件事情,冉颜也彻底明白了,大唐律法虽然已经比较完善,却比不得她那个时代,连保住自己的实力都没有,再继续验尸的话,保不准哪天就真的被灭口了,连身边这些人恐怕也都会遭殃。所以她对邢娘说的话也绝对不只是敷衍。

看来只能另寻出。

冉颜垂眸叹息,就如同她一开始想好的,在大唐行医赚点体己钱傍身,然后寻个良人把自己嫁出去。只是一开始的时候偏离了她原先设想的轨道,以至于一旦参与案件,拿到解剖的手术刀,浑身的血液都本能地燃烧起来,早就浑然忘我。

这次的教训犹如当头棒喝,让她清醒过来。

邢娘见她神色认真,眉间有郁郁之色,便也不再阻止,只道:“娘能明白便好。”

邢娘叹息着看冉颜走出去,如果自家娘不再任性,桑先生倒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就算没有什么博陵崔氏,凭着两人的手艺也能过得不错。

冉颜戴上幂篱,刚刚走出大门,便看见缩在竹篱边的幻空,一张小脸比昨日见时更加苍白,她见到冉颜出来,蹭地站了起来,声音弱弱地道:“你昨晚说帮我验尸的,还作数吗?他们在挖母亲的坟……”

“自然作数。”冉颜看着她,表情不自觉地便柔和起来,“不过,你能把昨晚的曲再给我哼一遍吗?”

幻空呆呆地看着冉颜,良久才道:“你不绷着脸的时候,真好看。”

冉颜怔了怔,却听她道:“那我唱了啊,你要说话作数的。”

说着便轻轻哼了一起来,凄凉的曲调里带着微微的稚嫩,冉颜慢慢走着,与她并肩往庵外去。

一听幻空哼着歌,靠近庵外时,便听见尼姑诵经的声音。

昨日经过的那个侧门附近又两个府兵把手,看见冉颜和幻空过来,也并未阻拦,冉颜一进门便看女尼们围绕坟墓盘膝而坐,双手合十,虔诚的诵着超亡灵的经。

坟墓已经挖了一半,萧颂见冉颜过来,不禁皱眉,却并未问什么,反而解释案情道:“坟墓有一半的土是新埋的,显然近期之内被人挖开过,不过表面草皮遮掩得好。你昨日怎么会在这里?”

冉颜眯着眼睛,透过幂篱皂纱看着清晨的阳光,落在鲜红如血的秋海棠上,“我听见幻空的歌声,便过来看看,不想正中了凶手的计谋。”

萧颂目光锐利地转向幻空,“昨晚为何到这里来?”

幻空朝冉颜身后缩了缩,小声道:“师父告诉我说是母亲的祭日,秋海棠开得正好,母亲能听见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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