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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说这句话的时候, 崔枕安语气平淡的好似在说与他全不相关的事。竟让钟元一时有些恍惚。

未等钟元接话,那人将头正回,又以背影示人, “她在那里开了一间医馆,叫沣元堂。”

这段日子以来,崔枕安与钟元近乎日日在一起, 他听到钟元讲那些他不知道的事,关于姜芙的事。

说者或是无心,可听者却有意, 崔枕安因而了解到, 姜芙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开间医馆治病救人。

其实这件事从前在旧宅院姜芙也曾与他提及过, 不过那时的崔枕安对姜芙的事儿也算不得上心,很多事情也是一听一过就罢, 后来钟元提起, 才又引起了他的旧忆。

崔枕安心想, 若是姜芙独自在外想要活下去, 只能做个游方郎中,或是开间医馆,可这两样按当朝律都需去行会报备, 再由行会送文书到府衙。他只需要让人每隔一阵子去查各州府衙的医者名册便好。

许是她大意, 许是还有旁的原因,她仍用了钟芙一名, 甚至将那间医馆称为“沣元堂”,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再提及这三个字的时候,崔枕安双眸浅浅闭上, 缓了好一会儿复而睁开。

以钟元之姓, 冠她之名, 又以他之名开了间医馆,姜芙的生命好似再也与他崔枕安无任何牵连,一点都没有。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样?”钟元心有不安。

虽这段时日崔枕安从未提及他先前是如何对待姜芙的,可他已然能猜透几分,姜芙一次一次的逃离更说明了一切。

那人未回话,只是伸手取了棋罐中的黑子,“下盘棋吧。”

此人向来这般,心思永远藏得隐蔽,更不会与旁人提及。钟元自知问不出,也不再问,只是平复了心绪绕回棋桌前,仍像先前那样取了白子。

不过才摆了一局,方柳便入门来禀报,说皇上诏崔枕安入宫,此局未分胜负,也只能暂搁在此。

最后饮了一杯温茶下去,崔枕安想要自门外唤人入门,却被钟元打断,“无论是你的腿,还是你的心疾,我都有能力医得好。”

这话他似犹豫了良久,终在今日讲说出来。

崔枕安也只是笑笑,似全然无意。

他不是为了这件事才为许家翻案,他亦不全然是为了自己,若当真让他讲说一个不得不做的理由,崔枕安自认是为姜芙。

好似唯有这样做了,姜芙才不会再像以前那般恨他。

为此,他独自掀了一起风浪,未计后果,近乎将宫禁之内所有的人都卷了进来。

晖帝得知此事,本就孱弱的身子一病不起,卧床多日。

崔枕安被人抬到殿中之时,正瞧见小郑后跪在殿外,京城的天湿风入骨,她仅仅隔着衣袍跪在殿外冰冷的砖石上,任风吹透。

听人说,她日日都来殿外跪着,只为了给兄长还有受牵连的那些族人求情,可皇上却连面也不肯见,更不听她申辩。

现如今崔枕安的腿仍旧不良于行,被人抬到殿前之时竹椅发出吱咯声响。

仅凭声响小郑后便知是他,却也未侧目瞧他一眼,当初的母子,如今形同陌路。

“母后,您这又是何苦?”崔枕安于心不忍,虽已知小郑后看重母族多过于他,见了面也忍不住劝解两句,“天凉伤身,您回去吧。”

谁知小郑后根本不领情,对他亦再没了往日温情,反而冷目冷声道:“本宫如何做,与你何干?”

“太子殿下大义灭亲,你能眼睁睁的看着亲舅舅被凌迟示众,本宫不能。”

牙根因重咬而使得腮骨微微突起,见小郑后讲话这般寒凉,崔枕安的脸色亦沉下来,“当初郑君诚亦是灭亲,却不是大义,可有谁为我讨过公道?”

“若只因他们是皇亲,就一味宽纵,任由其草菅人命,那么国将不国,迟早也会如前朝一般覆灭。”

“呵,”小郑后冷笑一声,近乎无言以对,“枉我一直视你为己出........”

话音落,殿门开,殿中内监徐和对小郑后视而不见,反而朝崔枕安道:“太子殿下,皇上这会儿醒了,让您进去呢!”

崔枕安微点头,随即长侍将人带椅一同抬入殿门中,小郑后急急道:“徐公公,你可曾通报我在此求见皇上?”

徐和微微颔首,“皇后娘娘,皇上说了,让您回宫去,先冷静一阵子再说。”

“这让本宫如何能冷静!”

现在若是不求情,再过几日,郑君诚便要被凌迟,到那时什么都来不及了。

徐和未再答话,只默声退回殿门内,紧接着殿门又重重关上,将小郑后的声音隔在殿外。

一入殿中,药气扑鼻。

晖帝急火攻心,病来得急且重。

崔枕安一早便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可是有些事,他没得选择。

徐和轻步在前,到了龙榻前,连说话声都轻了许多,“皇上,太子殿下来了。”

明黄色的销金罗帐内,只见一只手探了出来。

徐和退后,将帐子用玉钩挂起,崔枕安被人抬离得近了些。

仅仅两日,晖帝又憔悴不少,可崔枕安清楚,他并非只为了郑君诚和那些人被治罪一事,而是为着他与当前温肃皇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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