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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哥哥虽然人迟钝了些,但是总归还是真心实意对你好的。”

“之前都是有什么先想着给你留着,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没这个待遇。”

“当年我怀你的时候,深儿也才不过5岁,每日都要来摸摸我的肚子,念叨着你快点出来。”

“他一天来看三四次,还说等你出生了好好照顾你。”

……

往日最让我不屑一顾的话,如同回想起来像是心头上有一群蚂蚁在撕咬,这是在做梦吧?

然而扑过来的华夫人打破了我的幻想。

“你这个赔钱货,害死了你哥哥……”

被她撕扯着,我一动未动。

终究是华相开口了:“来人,把夫人扶下去。”

华夫人的喊叫声越来越远,终于消失不见,灵堂越发显得冷清没有人气。

初次相见时那个端庄大气的夫人消失了,而眼前这个儒雅干练的华相也像是老了十岁,头发白了一大半。

“这不怪你。”华相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母亲太过悲痛说话不是本意,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话简直被方才华夫人的撕扯还让人疼。

我木然的看着这个灵堂,华相的声音又传来,带着让人胸口酸涨的悲痛:“以前总觉的自己白生了一个儿子,平日除了惹祸,无半点长处。然而现在他不在了,却觉得有人能惹祸让我收拾烂摊子也挺好的。”

眼眶突然红了眼前似是有点模糊,我睁大了眼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华相继续说:“深儿一辈子纨绔无赖屡教不改,这最后…总算是做对了一件事。”

我看向华相,他眼眶虽是难掩悲痛的通红,望着却我满是慈爱,我从来都没有在他眼睛里看到这种神色:“这些年苦心竭力不择手段的往上爬,想着给深儿日后打点好一条路,现在他不在了,却觉得我这个宰相的位置也了无生趣。”

“父亲的意思是要重新考虑我之前提过的事情吗?”我开口,声音麻木到自己都诧异,这真的是我的声音吗?听着没有一点儿感情。

华相伸手轻轻的抱住了我,厚掌拍了拍我的背,说:“一直以来辛苦你了,我的乖女儿,是爹爹……做错了,不该贪那权势,早就该带你们离开,也不至于落得这个报应。”

我死命的咬着嘴唇,嘴唇都咬出血了,头抵着华相的胸膛,再也止不住眼泪了。

这明明是和我没有血缘的父亲和兄长,可为什么我心里这么难过呢?疼到比上次穿胸而过的箭伤还疼。

“爹爹决定……听你的,不做这宰相了。”

昏昏沉沉从灵堂出来,我还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

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回到院子里,抬步迈过门槛时却被一绊,身子如同失去了支柱,像一堆烂泥一样的瘫软下来,身后的千芷虽没来得及伸手拉,我也并没有摔倒在地。

是华戎舟。

他一只手臂横在我的腰前,挡住了我将落地的身体。我手握住他的手臂站好,抬头想对他说我没事,然而张嘴却是:“我没有兄长了。”

身后传来了千芷小声的抽泣,我的心头仿佛被挖去了一块肉,手指也在华戎舟手臂上收紧。

“华浅……没有哥哥了。”

说完终于忍不住蹲下身来。

可能一直以来压抑的太久,华深的死如同是一把斧头,破开了我所有的情绪,我双手捂住眼睛,就这样蹲在门口放声大哭。

这一刻,什么都和我无关了。

我哭我一直以来委屈却不能提,

我哭华深死了我却还只能想着逼华相去辞官认罪,

我哭我自己永远都是孤身一人,身不由己。

唯一一个对我好的华深,我却因为对他的偏见,处处视他不见。我口口声声斥责牧遥利用仲夜阑的爱才肆意行事,我又何尝不是?永远都是把自己最坏的一面露在对自己最好的人面前。

哭到脑仁疼的时,一个人将我拥入怀中,暖暖的体温传递到我身上,他说:“没事,你还有我,我永远不会离开。”

千芷也扑到我的后背,抱着我沙哑着声音开口:“奴婢也会永远陪在……小姐身边的。”

我们三个人,如同脚下生了根的石墩,在院门口呆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