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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吻得正忘我,有人在外面叩门。

因为是急事,叩两下就急匆匆进来了:“傅总,这是刘总那边刚刚传真过来……”

声音戛然而止,秘书怔了两下迅速垂下头,若无其事地走过来将文件放到桌上就出去了。退出去后,还体贴地将门给他们关上了。

许心瞳的脸已经涨成了红番茄,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下去。

可她都这样了,始作俑者却还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放心,Linda不会出去乱说的,她嘴很严。而且,夫妻俩接个吻又不犯法,又不是偷情,你怕什么?”

许心瞳欲哭无泪,觉得自己已经没脸见人了。

要是她也有他这么厚的脸皮就好了,哎——

反应过来,她连忙从他身上跳下去,整理好了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出来时,她总感觉其他人都在看她。

攥紧了自己的小背包,她飞快逃出了大楼。

她车停在地面上,这会儿已经超过三个小时,要缴纳费用了,她肉疼了会儿,正打算付钱,一辆白牌牌的红旗从远处缓缓驰来,停在她身侧。

车窗降下,露出周凛那张俊极无俦的面孔,他言简意赅:“上来。”

许心瞳没动,她不觉得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周凛的目光缓缓落到她脸上,也不生气,徐徐一笑,可一开腔就拿捏住了她的软肋:“你不是一直都想问我你爸的事情吗?”

“来龙去脉,事情原委,现在不感兴趣了?”

许心瞳心里的恨意如藤蔓缠绕般窒息,又如鸩毒啃噬心扉。

望着这张端丽又可恶的俊脸,有那么会儿,她想冲上去撕烂他的笑容。

他永远都是这副目空一切的架势,比之周显扬,有过之而无不及。

要说心计之深、汲汲营营,心肠之狠、干净利落,在她认识的人里,简直无人能出其右。

车在三环兜了一圈,后来开进一处胡同深处。

这地方有个荫蔽的二层洋楼,从外观看,挺普通的,里面却别有洞天,用堆金砌玉来形容也不为过。

乍一看装修不算奢华,可无论是墙上随意一盏镶嵌着宝石的灯罩,铺在地面上的稀有石材,还是寥寥门可罗雀但非富即贵的客人,都昭示着这里不是一般人可以进来的。

侍应生引着他们上了楼,开了尽头一扇包间门。

只一会儿就上了茶水,许心瞳看一眼,茶香袅袅,是狮峰龙井。

茶汤清澄,叶片鲜嫩完好,一看就是上品。

他这样的身份地位,茶当然是最好的往上呈。

“酒喝吗?82年的茅台。”他慢悠悠给她斟满一杯。

细长的水流随着他优雅高举的动作精准汇入细小的杯口中,发出伶仃清脆的声响。

却像是有人拿一把尖刀在她耳边刮划着金属板,说不出的刺耳。

许心瞳冷笑:“你太看得起我了,这玩意儿我可消受不起,您留着自己喝吧。”

他也不在意,只是很浅很浅地笑了笑。

这种漠然的态度让许心瞳心生恨意,明明伤害了别人,他却永远都没有心理负担。

曾经一度,她很难理解周凛这样的人。后来想明白了,他这种人,一出生就站在金字塔顶端,拥有别人穷极一生都得不到的资源,不管是容貌气度还是能力,通通凌驾于他人之上,他根本不会共情不相干的人。他人的喜怒哀乐,通通与他不相干。

许心瞳不是个藏得住心事的人,讨厌在脸上,恨意也在眼底。

对视了会儿,周凛脸上的表情淡了,敛了神色:“你别这么看着我,你爸涉及贪腐,税务也有问题,他是咎由自取,我只是秉公调研,并没有冤枉他。”

“你胡说!我爸不是那样的人!”

看她气得发抖的样子,周凛反而笑了,睃她一眼:“有没有,你去问你妈,她最清楚。”

许心瞳微怔,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

“看吧,你自己都不确定。瞳瞳,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改变,看人永远只看表面。你爸对你好,他就一定是一个好人吗?”

许心瞳有心反驳,奈何不知底细,不免落了下风。

室内的气氛更加沉郁,暗蓝色的墙壁好似蒙着一层阴霾的天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以往的认知似乎在被击碎,自己都开始不相信自己。

她实在不想在周凛面前露怯,这实在是一件令她感到无比耻辱的事情。

许心瞳站起来,抓了自己的手包就要走。

他也没拦,慢悠悠喝了一口茶,继续道:“离傅闻舟远点。”

许心瞳脚步一顿,但旋即加快了往外走。

他的声音从身后继续幽幽传来,像钻子一样钻入她脑海里:“这是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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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一段时间,许心瞳办理了离职手续,去了业内一家新兴企业。

公司人不多,但分工明确,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她和同事也处得挺愉快的。

那段时间没有再见周凛,可他的话跟回放似的不住在她脑海里回荡。

好几次,她拿起手机想要打给徐慕梅,可都拨出去了,又紧急掐掉,心里始终过不去那一道槛。

她深切地感觉到自己在害怕。

乱糟糟的思绪像一团乱麻,已经影响到了她的日常生活作息。

她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

这个礼拜她有个活儿,地点在京郊那边的一处富人区,她跑了一上午,期间等了两个小时,对方老板终于抽了几分钟来接见她。

不过,话里行间都是在打太极,很明显是为了面子工程,根本没有合作的意思。

对方接了个电话要走了,她只好腆着脸跟出去,想把先前谈的给落实了。

可能实在是嫌她烦,那老总还没说什么,他身边那助理皮笑肉不笑地说,买卖讲究的是个你情我愿,这怎么还有强买强卖的道理啊,你都缠着我们刘总一上午了。

许心瞳下不来台,脸上阵青阵白,好在她也算半个老油条了,当没听懂,笑着说那她不打扰了,下次再来拜访。

一转身笑容就落了,人家压根不拿他们这样的人当回事。

可干这种活儿,哪有不低三下四的?

她耷拉着眼儿烦躁地踢了踢脚,情绪正低落,却见一双漆皮鞋从走廊尽头走来,径直停在她面前。

她怔了下,抬头,背脊又是一阵发僵。

有阵子不见,没想到又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周凛。

他的脸色比她更不好看:“谈个合作,你至于这样?”

“您这样的人,肯定是不能理解我们这样的人的,小老百姓要生活的,领导。”她难得抓住机会阴阳怪气他一回,心情好了不少。

周凛都笑了,也不跟她一般见识,只说:“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傅闻舟不管你?”

“你不要跟我提他!”许心瞳总感觉他提到傅闻舟的时候,语气里别有一种微妙的敌意。

“这么维护他,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他就是什么好人了?论真善美,他跟我半斤八两,也没好到哪儿去。”可在她眼里,他就是阴险小人,傅闻舟就是正人君子。

“不许你这么说他!”许心瞳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眼里的恨意和厌恶快要溢于言表。

周凛忽然沉默,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凉意从四肢百骸升起来,一瞬间冷透心房,如一双巨手要把他往深渊里拖拽,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那时候,穿着洋装的女孩喜欢围在他身边转,说,最喜欢周凛哥哥了。

笑起来,唇边两个笑涡,眼睛弯弯像月牙一样。

后来她父亲被带走的路上出现了意外,抢救无效死亡,她哭得稀里哗啦,抬头时,就用那种仇视的眼神望着他。

原以为那已经是极致的冰寒,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什么是真正彻骨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