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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倏地停住。

她这样的一句话,让他没有任何开口的余地。

冉银在旁边煽风点火,逮着机会说:“七斤,就算他是真为了你回来那又怎样,还有用吗?”

“……”

“你现在双目失明,五识尽丧,他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狗屁用都没有,反倒看着惹人心烦!”

鹤遂眼里残存的微光随着话音一并泯落,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五识尽丧?”

周念心绪平静,眼神空洞。

她听见他嗓音又哑又低:“除了没有视觉和触觉,也没有味觉和嗅觉?”

冉银把男人脸上的痛苦尽收眼底,她选择给痛苦的火焰里再扔一把柴:“很快听觉也要彻底消失了,你可以趁着七斤还没完全失聪,把忏悔的话一次性说个够。”

“……”

这时候,不远处的木门传来响动。

有人从外面推开门,是霍闯。

霍闯经常来看周念,冉银也对他非常熟悉,有时候见大门留着缝就会自己开门进来。

对此,冉银没有意见,毕竟霍闯是现在唯一会来看周念的人。

霍闯一只脚跨过门槛,不经意的一个抬眼,看见院中蹲在轮椅前的男人时,瞬间瞳孔地震,另一只脚僵在门槛外。

震惊十几l秒后。

霍闯才回过神,立马进来回头把门关好,生怕被路过的人看到院中景象。

要是被人看见失踪大半个月的顶流影帝,此时此刻就身在眼前这个民居小院里,那还得了?

霍闯走进院中,看着男人背影,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鹤遂哥哥?”

男人没有回应,肩膀微微塌着,黑发有些凌乱,背影看上去是无比的孤寂萧索。

霍闯又看看周念,周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立马又快步绕到男人的正前方,看清楚脸的那一刹那,说:“还真的是你,鹤遂哥哥。”

他看见鹤遂薄白色的单眼皮被眼睛里血丝染红,长黑睫毛湿浸浸的,眼下横着淡青色的阴影,看着像是好几l宿没睡觉的样子。

怎么说呢。

总之看上去,鹤遂狼狈又绝望,他却又偏偏生一副绝好皮囊,破碎感让他看上去一点都不掉价,反而更加醒目和蛊惑。

霍闯打破寂静,说:“鹤遂哥哥,你应该清楚,要是被人知道你在这里的话,会给周念姐姐带来怎样的麻烦吧?”

鹤遂没有说话,只目不转睛地仰着脸看周念。

霍闯又说:“因为你当时的一句不认识,害周念姐姐被你的极端粉丝网暴,家门口被人泼红油漆,你的粉丝让姐姐去死,还给姐姐送了花圈和寿衣。你知道吗?寿衣上甚至还写了周念姐姐的名字。”

“……”

鹤遂没有说话,他比谁都清楚他给周念带去了怎样的灾难。

他给她光,给她有且仅有的救赎。

又给了她暗,给她最极致的苦难。

他是她的救世主,也是她的灭世主,如此的矛盾,又有着如此皮开肉绽的鲜血淋漓。

周念轻轻笑道:“那些寿衣尺寸都不太对,对我来说,都太大了。”

鹤遂被她的话狠狠刺痛,心脏表面探出细密针头。

一如当初,他用语言的利刃一次又一次将她划伤。

他张了好几l次唇,狼狈气息溢出,几l经尝试才找回颤抖的声音:“念念,过去都是我不好,以后……以后我都不会离开你。”

过去。

以后。

倒影般的两个字眼,听得周念想发笑:“你口里的过去是什么过去?”

男人眸光凝住。

她无神的眼珠一转,声音竟开始变得轻盈:“是被你用三千万买断删掉的那些合照,还是那条被你扯断扔掉的智齿项链,又或者是那株你送给我的万年青,可惜我已经把它扔在了那个精神病院,现在估计早就枯死了。”

风吹来,吹起周念极为轻的一声笑和话音:

“所以说——”

她顿了下,一字一顿地往下说:“鹤先生,物消人散,我们之间没有过去。”

鹤遂潮湿的睫毛颤了缠,眸光闪烁中渗出长夜般的黑。

没人知道他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气雰阴冷诡谲,周遭死寂一片。

他的整个人近乎要与这阴寐天气融为一体,浑身上下都是化不开的暗,他听见风里有万物断裂的声音,还有周念四年时间以来的破碎声。

他的内心在进行一场炙烤般的审判。

审判他的所作所为,审判他犯下的罪孽,审判他皮囊里已经感染生病的灵魂。

甚至在这一刻,审判他的不是周念,而是那个年少时对周念许下承诺的自己。

是四年前说要带周念一起逃亡的南水街疯狗,也是那个曾经对周念满腔热忱和爱的十七岁少年。

他有着万死难辞的罪。

无法得到她的宽恕,是他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