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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遂什么都没说,只淡淡说别再让那个人上来。

周念明显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低气场,他靠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烟一根接一根地抽,抽的又凶又猛。

她始终站在不远处,无比安静。

透过朦胧烟雾,鹤遂看见她左脚脚背上的红肿,他立马将烟揿灭在玻璃缸里欧起身。

他来到周念面前蹲下。

周念感觉到男人的手指在脚背上一瞬游走。

“哪儿碰的?”他问。

“没事。”

“肿成这样还没事?”他皱了眉。

周念抿唇不语。

……

鹤遂把她抱到沙发上,拿来药膏,她的左脚被他拿起来,轻放在他的腿上。

他拧开药膏,挤出一点在指腹上,轻轻地涂在她脚背红肿处。

周念感受着他动作无比轻柔,生怕弄疼她似的。

脑子里却在想着他和鹤广。

他为什么会对鹤广那样?

明明之前在京佛,她还在莫奈住的别墅区遇到鹤广,他在那里给鹤广买房子,每个月还拿高额生活费供鹤广挥霍。

今天态度却有着天壤之别,今天的他恨不得鹤广立马死。

“为什么?”她突然问。

“嗯?”男人擦药的动作一顿,“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今天对鹤广这样?”周念故意问得稀松平常,尽量不把好奇心暴露得彻底。

反倒是鹤遂觉得奇怪,他想了想,说:“我这样对他不是很正常?”

还补了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样的人。”

周念犹豫了下,还是说:“可是你之前在京佛不是这样对他的,你给他买别墅,还给他花钱。”

鹤遂眸光凝住。

他沉默了几秒,薄唇缓慢开合:“都说了那不是我。”

这次周念没有急着反驳。

鹤遂抬眼观察周念,见她神色平静,才继续说:“他也算是个间接害死我妈和我妹妹的凶手,我怎么可能还会对他好?他死了我都不会给他买口棺材,还给他买别墅?”

“……”

周念细细思考着,今天他的作态才像当初那个南水街的少年。

至于在京佛的他,简直让她觉得陌生到可怕的程度。

难道他身体里真的有另外一个人吗?

从一开始的完全不信,到现在的有所怀疑。

究竟是他在骗她,还是确有此事。

如果说是在骗她,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现在是当红的顶流影帝,风光无两,要什么没有?会突然良心发现回来找一个小镇姑娘。

如果是真的,那他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的身体里会突然多出其他人?

周念想了半天,期间鹤遂已经替她擦好药。

他无声等待着,等待她的发问亦或是再一次爆发般的责办,无论是哪一种,他都已经做好准备。

上次聊到这个事情的时候,周念并没有记住他的名字,所以她这次主动问:“他是谁?”

“沈拂南。”他说。

“沈拂南?”

“嗯。”

周念想了想,保持着平静问:“你的意思是,之前那么多次伤我心的话,都是沈拂南说的,而不是你说的。”

男人低低嗯一声。

周念声音也低下去:“也包括扔掉智齿项链的事情么。”

一提到那条项链,鹤遂下意识去摸自己空荡荡的颈间:“念念,项链可不可以再给我。”

“不可以。”

周念想都没想,“我扔了。”

鹤遂追问:“你扔哪儿了?”

周念缓缓眨了下眼:“别问了,找不回来的。”

他低沉的嗓音里有着旁人难懂的坚持:“你都没给我说扔在哪里,怎么知道我找不回来?”

周念目光微微一闪,没有温度地说:“扔在了南水河。”

听到这个答案,鹤遂似乎并不意外,他漆黑的眸紧紧盯着周念,继续问:“南水河哪个位置?”

“……”

周念皱眉说:“你该不会真的想从南水河里捞起一条项链吧?”

男人并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低声说:“我不能没有它,就像我不能没有你一样。”

周念喉间一堵,说不出话来。

几秒后,她巧妙地转开话题:“我怎么知道沈拂南的存在是真还是假,毕竟你可是奥斯卡影帝,想骗过一个人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鹤遂看着她的眼睛,说:“可以做测试。”

周念:“测试?”

他把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楚:“人会撒谎,可仪器不会。”

周念沉默下来。

鹤遂握住她的手,温柔摩挲:“念念,你要是想,我现在就可以去做。”

周念不动声色地抽出手。

他一怔,低下头,看着她一根一根地将自己的手指抽出。

再开口时,周念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静:“不重要了,鹤遂。”

鹤遂就那么当场凝固住。

她接着说:“因为我仔细想了想,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的身体里的确有沈拂南这么一个人存在,伤害我的是他而不是你,对我来说也都不重要了。”

“……”

“因为无论怎样,我们都是回不去的我们,中间有着渡不过的河。”

男人薄唇微微张开,持续半晌,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

外面阴冷的雨仿佛在这一瞬落在他的心中,融进他的眼里,让他的绝望和痛苦都变得何等明显。

他望着周念,阴郁脸孔上覆着化不开的愁。

无声催化着这所有的负面情绪。

他哑然良久,最后情绪黯落地低低道:“可是念念,我不能没有你。”

嗓音发颤,透着隐隐的卑微和破碎。

周念对他的绝望视而不见,她深深吸一口气,以绝对淡然洒脱的姿态说了一句:

“那是你的事情。”

自此,有关他的绝望彻底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