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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这种表情!

浑身一紧,闻靳深知道她这是犯病了,流着眼泪将她抱紧:“没事......没事,盏盏你不要怕。”

“你们——!”时盏脑中轰鸣一片,心里只剩焦土废墟,嘴里嘶吼呐喊重复着那句,“为什么要这种表情!”

其余人目光看过来。

像在看病人。

她病得不轻了。

上方眼泪密集无比,堪比落雨似的,砸在时盏脸上,传来闻靳深压抑又隐忍的低哑问话。

“我出车祸的时候。”

“你也这样失控吗。”

也这样悲痛吗。

盏盏。

时盏完全没有听见闻靳深说的话,她还在重复那一句,反反复复重复,一边嘶喊着,一边看着那些人的脸被白色全部占据。

她只知道——

倘若闻时礼就这样死去,她不会原谅自己。

瞧瞧你,时盏。

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你从没爱过那个男人,你凭什么要他为你付出生命,凭什么,你真的配吗。

你、不、配。

......

白色的尽头,一眼无涯的黑。

时盏昏了过去。

闻靳深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担架上,自己也上了救护车。

看着昏迷中的时盏,闻靳深心里悲凉一片,他从没问过她,那时候你为我哭过吗,为我失控过吗,说不好奇那是假的,但他更怕知道真的答案。

怕答案与他所想完全背道而驰。

*

时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里面还是那片黑暗的渊薮,下方好多枯瘦白骨朝她伸手,要将她一同拖下去,周围阴风阵阵,平添恐怖骇人的气息。

她所在的崖屿正在崩塌,一寸一寸,裂缝加剧。

好可怕。

——“小千岁。”

有人喊这么一声。

会这么称呼她的。

只一人。

顺着声源,时盏回头去看却发现并没人,只有长长一条荒芜皲裂的道路。道路尽头,显出一丝光亮,隐隐一道身影行出。

或者说是朝她奔来。

睁眼时目光模糊一片,瞳孔见光收缩着,现实如梦一般虚晃。

白色的天花板,淡蓝色的窗帘,以及床边眼睛下方一圈青灰的闻靳深,他脸上疲惫感厚重,见她醒了,原本耷着的眼皮很快抬起。

“醒了?”

“我......”想说话,时盏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很严重,完全发不出声音,连发出那种轻声的气音都做不到,不免想起先前嘶吼的场景,看来是那会喊坏了嗓子。

闻时礼死了么。

她想问。

可却发不出声音,现在和哑巴没有区别。

时盏手被男人宽大温暖的掌包裹着,她一根一根缓慢抽出来,去够闻靳深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闻靳深看了一眼。

像是明白她的意图,他主动把手机放在她手里。

时盏浑身麻得痛,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但是根据闻靳深下巴的青色胡茬判断,她也应该睡了好几天了,她想要坐起来,动作却迟钝又吃力。

闻靳深半起身,扶着她靠在墙头,声音里只有疲惫和关心。

“还瞎动什么......”

接过手机,时盏点开备忘录打字,尚在发麻的手指动得很快,打好后递给闻靳深看,眼睛一转不转地看着他。

闻靳深眼角一垂,看屏幕。

【他呢。】

只有两个字,后面两字不言而喻。

闻靳深沉默地握住她一只手,指尖缓缓摩挲。

隔好一会儿。

“盏盏。”他斟酌着用词,“我觉得你现在应该休息,至于其他的先不要操——”

话只说到一半,时盏直接低下头打字,他声音也收了回去。

时盏打完字又递给他看。

【你只用告诉我,他是死是活。】

这一回,闻靳深没看屏幕上什么内容,目光沉寂地注视着时盏。看了会儿,直接拿走她手里的手机丢在旁边。

“你养好自己的伤再去关心别人。”

声音冷淡。

时盏一张脸苍白,眼里浮出倔强,她赤直与他对视,怎么会不明白他这时候在吃醋,但她也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答案。

那就自己亲自去问医生。

时盏一把掀开被子,右边小腿包着白色纱布,缠了厚厚一层。她轻描淡写地看一眼,右腿先跨出床沿。

还没来得及移动负伤的左腿,腰上忽然一沉。

——他的手。

时盏的腰够细,他的手骨节也大,按下来大半个腰都被他掌在手里。隔着层薄薄病服的布料,他手指的凉意轻而易举地渗进来,点点冰意在肌肤上蔓延。

闻靳深站在床边,神色晦暗不明,长睫低垂着盖住眼底寒凉,“时盏。”他字字无温,顿了三秒后,清晰缓慢地说:“给我好好休息。”

时盏维持着半起身的姿势,僵持在那,她的唇翕动着发现发不出声音。

“你能不能,”闻靳深的眉宇在此时稍稍皱起,他声音变得很低很低,语速越来越慢:“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他不想看她为另外一个男人发疯。

乃至于失去理智。

对于闻靳深的话,时盏没有回应,只是回头一扬手,重重拍在护士铃上,一下比一下重,像在撒气,像在发泄。

外间,护士站的铃声响个没完。

倏地,手腕一紧。

时盏顺着扣在自己腕上的指看山去,再次对上闻靳深冷冰冰的视线,第一次发现,他原来不笑时的脸能这么无情冷血。

他制止她继续按铃,薄唇大发慈悲地开合,回答她想要知道的那个问题: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