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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数十起命案,真凶并不是时京,而是卢炳。

那时候监控还不普及,侦查技术也没有如今这么高明,警察破案难度,再加上那时候舆论施压,各方媒体实时跟踪案情进展情况,警方压力也大。

直到有一天。

四十多岁的男人来到警局,表情疲惫不堪,他说,我来自首,那些女孩都是我杀的。

警方迅速行动。

带着来人来到他所居住的筒子楼,在他卧室里找到带血的尼龙麻绳,和部分女性死者的衣物。

警察办案讲究证据。

再加上,时京当时的口供滴水不漏,从在何处下手作案,到作案手法,再到具体的抛尸地点,一一指认下来,完全和警方手里卷宗记录的详细细节,全部温和。

案子宣布告破。

陈正听后沉默良久,才再度开口发问:“你怎么让时京答应帮你顶罪的?”

卢炳说:“他那个婆娘爱钱噻,加上他那时候刚确诊急性白血病,一开始他不同意,我又找他老婆说,他婆娘不晓得回去和他咋说的,他后来就同意了。”

“岂有此理——!”陈正勃然大怒,他猛拍一把桌子,“简直在藐视法律!”

卢炳无所谓地耸耸肩:“还是他那个婆娘爱钱,他自己也动摇,不然怎么可能让我钻空子?”

郑颖飞快记着笔录。

表情同样很震惊。

陈正险些气晕。

他扶着额,维持着平静发问:“当时花了多少钱。”

“没多少。”卢炳说,“十一万块钱。”

十四年前的十万块钱。

也并不是很值钱。

放到今天,换算一下,也就三十万到五十万中间,不会更多。

就这么一点钱。

买一条人命。

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

听到这里的时盏浑身一软,眼泪成串似的落下,她仿佛听见那一声声,时京撕心裂肺地呐喊。

——“阿盏。”

“阿盏,等爸爸攒够好多好多钱,就给你买漂亮裙子,带你住大房子,让你再也不受欺负。阿盏,你要相信爸爸。”

“......”

所幸有闻靳深扶住她,不至于真的跌到递上去。时盏回头,对上男人双眼,哽咽:“听见没,我爸爸不是杀人犯,他不是——”

闻靳深一个劲配合她点头:“听见了,我听见了。”

审讯还在继续。

陈正:“犯罪动机?”

卢炳:“女人都不是好东西,肤浅虚荣,只爱钱,爱长得好看的,她们活该去死!”

“所以,是闻时礼抢了你的女朋友?”

根据二十年的办案经验,陈正轻易就看出,卢炳对女性深恶痛疾,内心深处与女性敌对。

提到闻时礼,卢炳情绪就有些失控:“他就是烂人!他比我坏!他最擅长在无形中毁掉一个人!”

陈正:“怎么说?”

卢炳说:“二十四年前,我亲妈死在他床上;十四年前,我未婚妻因为被他玩弄到跳楼身亡;七年前,我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为了那个烂人去泰国做变性手术,死在手术台上。”

“......”

信息量太大。

精明如陈正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转头看向已经停笔的郑颖,眼神仿佛在问“你听懂没有”,郑颖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隔了会。

陈正挠挠头,对郑颖说:“你在这待着,我过去看看另外一边情况。”

单听一方说辞,还真不太好懂。

另一边的审讯室里。

闻时礼已经被松绑开,脑袋上的纱布是闻靳深重新替他包过的,整整齐齐一圈。他满脸默然沉冷,俨然已经恢复冷静理智。

或者说,时盏不在的场合,他并不容易失控。

陈正推门进来。

手里垫着本黑皮笔记本,笑眯眯地朝闻时礼打招呼:“久仰久仰,闻先生。”

闻时礼眼睑一抬,目光落过去。

陈正开门见山:“卢炳说你非法□□、强/奸、故意杀人。”

“呵——”

男人喉咙里滚出一声笑。

不屑至极。

闻时礼指骨轻轻在桌面上,敲两下:“非法□□——准确来说我算正当防卫,他跑到我住宅撒野,拳脚相加,我不过将他制服住,然后留他在地下室里。”

“当时为什么没有报警呢?”

闻时礼表情冷淡,唇角弧度不减:“我能自己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麻烦警察叔叔呢。”

陈正问:“为什么要关着他?严格意义上讲,这就是算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

“......”闻时礼想起那晚卢炳找他发疯的模样,“他打不过我,我让他离开他也不离开,我能怎么办?我家小朋友当时等着我去撑腰,我总不能一直和他耗下去吧?”

有些崩溃的时盏听到这里。

怔愣住。

她想到那个在延秀山别墅的夜晚。

地下室。

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陈正:“卢炳还说,你强/奸。”

闻时礼:“他说什么就什么阿?他当时那个未婚妻主动投怀送抱,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他自己看不住女人,反咬我一口。”

陈正:“你知道他未婚妻后来跳楼了吗?”

闻时礼:“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陈正一时哑口。

这男人冷血得很,像周身都没有一丝人情味。

陈正回想着卢炳刚刚说的话。

沉默会儿,他迟疑地问出:“还说,二十四年前,他亲妈死在你床上。——那时候你才多大,怎么回事儿?”

此时闻时礼并不知道时盏能听到。

他眼神暗淡下去:“十九岁。他妈当时都四十多岁了,我那时候还没回闻家,说要包养我,我不同意,就找人把我绑去了。”

后面的事,他不愿意再说。

陈正还在问:“然后呢?”

闻时礼额间开始冒冷汗,唇也渐白,呼吸有些沉:“别问了。”

陈正:“接着说。”

闻时礼眸如深渊,缓缓抬起:“她下药强我,我清醒后和她发生冲突,她言语羞辱我,还对我动手,她自己没穿谢脚打滑,摔倒的时候脑袋磕到电视角上,死了。”

“......”

陈正没想过会这么精彩,戏剧。

“够了吧?”说出挤压已久的内心阴暗事,令闻时礼有些难捱,“还想知道什么?我做的烂事都在那里摆着,我没想过否认,但是莫须有的罪名,别往我头上扣。”

陈正没说话。

隔了会儿,闻时礼声音变得很低很低,对陈正说:“别告诉她,她会嫌我脏的。”

陈正:“她是谁?”

闻时礼:“小千岁。”

“小千岁又是谁。”

“时盏。”

“......”

沉默良久后。

陈正有些无语有些觉得好笑:“卢炳一家子怎么一家子都喜欢你,他未婚妻,他妈,他弟弟。”

看来皮相太好并不是什么好事。

故事戏剧,却也简单。

陈正缕清思路。

卢炳的那些恨意在年深日久里累积。

膨胀,发酵,再到一发不可收拾。

那两个女性遇害者身上有闻时礼的指纹,是因为他和她们约会过,并且是那段时间在他那里比较得宠的姑娘。

卢炳误以为,杀掉她们,闻时礼就会痛苦,就会尝到和他一样失去最爱的滋味。

可惜不然。

直到卢炳发现时盏,发现闻时礼对她是那么那么的不同,与那些莺莺燕燕完全不同。

卢炳一直跟踪闻时礼。

看他数次给予时盏援手,看他一次又一次破例的偏袒;

看他怼一群公众,再带她离开;

看他替她挡枪。

看他无数次徘徊在时盏的公寓楼下。

那时起,卢炳就知道。

他的终极目标是时盏,杀了她,闻时礼就会瞬间摔进人间炼狱,知道生不如死什么滋味。

......

闻时礼离开审讯室。

看见外面站着等他的时盏,还有闻老爷子,以及闻靳深。

他径直过去,停在时盏面前:“叔叔说清楚了,我没杀人。”

时盏装作完全不知情的模样:“嗯,说清楚就好。”

不是没有怀疑过他真的会杀人。

以他性格和平时作风,盛怒失控时谁也不能保证。

“你,”时盏斟酌着用词,语气变得很轻并且有些伤心,“还好你没有真的杀人。”

闻时礼逗她:“那叔叔真的杀人了怎么办?”

“那我再也不会和你说一句话。”

“再也不理你。”

“做陌生人。”

闻时礼:“认真的?”

时盏:“对。”

“叔叔不想小千岁不理我。”他俯身与她对视,眼里笑盈盈的,“叔叔会很安分的。”

“.......”

几人准备离开。

时盏却支撑不住身体,几句话说完后更是疲软无力,满脑子都是席月皎劝说时京去顶罪的画面。

她软下去,根本撑不下去。

闻靳深一把搂住她的腰,闻时礼则双手扶住她手臂,皱眉道:“怎么回事儿?”

时盏摇摇头:“没事。”

闻时礼:“说。”

时盏还是在摇头。

闻时礼唇依旧有些苍白,他拉直唇线,面色完全阴沉下来:“你要是不给我说,我就自己去查,查到了也保不齐会有什么出格举动。”

见状,闻老爷子在一旁冷静道出缘由。

有关席月皎的罪行。

听后,闻时礼眸色一敛,下颚收紧。

绷着脸转身就走,直直往外。

“闻时礼——”时盏急忙叫住他,声音有些哑,看着他停下转身才继续说道,“答应我,别乱来,好好回医院治病,我不想再和那个女人纠缠了。”

替人顶罪会受法律制裁。

可劝人顶罪的,却不会,顶多在道德层面受到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