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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大爷交代了, 季老夫人的大寿马虎不得,离寿宴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府上就已经开始准备了起来。

云意这两日则苦恼着给季老夫人准备什么寿礼才好, 若只是以小辈的身份送礼那自然容易,可她顶的是陆文荐的名头, 那送的东西就不能草率了事。

她倒是可以去找大人帮忙,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较劲什么, 偏就不愿意。

老夫人信佛,最不会出错的就是送一尊玉佛, 可她在各大玉器铺里寻了许久也挑不出满意的,她虽不太懂玉石, 但跟在季砚身边久了,是不是好东西还是一眼能看出的。

陆家经商,云意自己也打理茶铺, 所以知道店家会将一些珍品留出,只给有身份的客人准备, 寻常人来就是看也没资格看。

这日云意在玉器铺转了一圈, 朝店中伙计笑道:“你们东家可在?”

伙计一看是脸生的,而且上来就找东家,略微迟疑了一下,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云意一圈,见她穿着容貌皆是不俗,猜测是哪家的千金, 权衡了一下笑道:“姑娘稍等,我这就去请。”

程昱很快出来, 云意看他虽是商人, 穿着气度却更像文人, 四十出头的年岁,文质彬彬,说话也客气,抬手请云意落座。

云意本就懂察言观色,而与人打交道的本事则是在经营茶铺时练就的,她并没有上来就单刀直入,而是从袖中取出当年季砚送她的青天碧的禁步向他讨教。

这一块青天碧是真正罕见的上品,通透无瑕,晶莹似水,就连程昱做玉石买卖的人,见了也是眼前一亮。

能佩戴这块玉的,不肖云意多说,他便猜测云意身份必然不简单,等云意再开口要看东西的时候,程昱二话不说就让人拿了几块藏品出来。

云意挑了一块品相上乘,飘了一抹绿的翡翠原石,程昱道:“这块也是上品,不过多了这抹飘绿,再大点倒是能雕出花样,只是飘的太细,雕的时候需要切去。”

云意却摇头,对程昱道:“我打算雕一座观音像,那一抹飘绿正好可以雕成观音净瓶中的杨柳。”

程昱一直想不好如何处理,就也没有动,听云意一说倒是豁然开朗,从来雕作佛像或者观音的玉石都讲究通体无暇,他便没忘这头想过。

程昱赞许的点头道:“姑娘心思巧,如此雕法即不用破坏翡翠本身,也别出心裁。”

云意柔柔一笑,“那就请东家帮我雕刻成品,我月底来取。”

程昱却有几分为难的咂了舌,“月底只怕不行,雕件的师傅伤了手,养病就还要半月。”

“这样啊。”云意颦起眉心有些发愁,再重新找师傅且不说来不来及,手艺她就不放心,看来还是要去找大人帮忙。

云意鼓了鼓粉腮,还是先将东西拿回去再说。

坐在马车上,云意挑了帘往路分两头的长街上望,纠结是回祖家还是直接去东水巷,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仔细看过去,是季清觉和那日来府上的赵霄从一家茶楼出来。

云意迷惘的眉眼一弯,有了主意。

季清觉若有所觉的朝云意所在的位置看去,恰看到她放下布帘,半张嫣然的小脸在眼前一晃而过。

赵霄看他发愣,用手肘推了推,“看什么呢?”他说着也张望过去,什么也没看见。

季清觉摇头,“没什么。”

“你莫不是还在为你父亲要你娶陈语嫣的事烦心?”赵霄风流惯了,上下嘴皮子一碰话就往外蹦,“娶就娶了,了不起到时在外头养个你喜欢的。”

季清觉好看的眉心皱起,“当我是你。”

他低头整了整袖摆往前走,“走了。”

*

季清觉很快回到府上,他看了眼还停在路边的马车,是云意方才所乘的那辆。

季清觉收回视线默然往府中走去,绕过回廊,一道翩跹的袅娜身影就映入了眼帘,显然是在等他。

云意朝他欠了欠身,“二公子。”

微弯的腰肢如那几枝遥探进廊下的垂柳,季清觉不着痕迹的用目光走了一遍,回道:“陆姑娘怎么在此。”

云意抿了抿唇,有些踟蹰的细声说:“我有一事想请二公子帮忙。”

季清觉颔首:“但说无妨。”

“我这有一块翡翠想要雕刻,送给老祖宗当作寿礼,只是我找不到雕玉的师傅,也不知让谁帮忙才好,思来想去只能来找你了……”

几句话就把自己的孤独无依和那对季清觉独有的信任给和盘托出,季清觉看着眼前眸光惴惴,又怀着些期盼的云意,赵霄的话凭空在耳边响起。

季清觉脸色微变,他迅速收敛思绪对云意道:“没问题,你把东西拿来吧。”

云意眼睛一亮,眉眼弯弯道:“谢谢二公子。”

季清觉极有风度的说:“不必客气。”他默了默,“你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都可以来找我。”

云意微微诧异,注视着季清觉清润的眉眼,那若有似无的深意也不知季清觉自己发现了没有,她垂下闪烁的眸光,旋即认真还带着些天真的看着他,“二公子真好。”

季清觉握了握背在身后的手,忽觉有些烦躁,他可没这个闲心对随便什么人都好。

*

东水巷,季府。

季砚静静坐在书桌之后,看着何安回禀到一半忽然变得支吾,也不催促。屋子里静悄悄。

何安咽了下口水,自打大人让他派人看着姑娘开始他就一直觉得不安,天天盼着别出幺蛾子,结果还是出了,何安接着刚才的话道:“姑娘去找了二公子为她找玉雕师傅雕玉。”

“季清觉答应了?”

季砚的声音没有起伏,可就是因为如此,何安才越觉得心慌,他低着头,不敢去看季砚的表情,“是。”

他紧接着又说:“两人只说了雕玉的事,或许是因为您不身边,姑娘又怕您太忙,才想到找二公子帮忙。”

何安抬起头,季砚脸上的冷漠让他脊背一寒,为两人辩解的话也不敢再说。

这事说没什么,确实也没什么,不过说些话,帮个忙,可要说有什么……姑娘近来与二公子的交集实在是过于多了。

“一次是巧合,却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道理。”季砚低垂的眼帘压出一道阴翳,自徐州的事后,他万事顺着她,是想要她开心,但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小姑娘开始不再依赖他,遇事也不是第一时间找他。

他不确定这究竟云意为了与他置气,乖违犯的错,还是真的如他从前忌讳的那样,有朝一日她遇上自己真正心悦之人,开始后悔自己年幼无知时所做的选择。

徐志胥那日的那句“登对”,此刻想起来,还真是刺耳万分。

时间压抑的流淌着,烧着火的镣炉里发出噼啪一声轻响,季砚道:“继续盯着。”

“是。”何安摒着呼吸退了下去。

季砚眸色平静,似笑非笑地注视着跳动的烛火。

即便她是真的后悔,也迟了。

*

云意将事情交托给季清觉之后也算落了桩心事,大人来看过她两回,只是每次并不多待,抱着她坐上一会儿,或是由她缠着亲吻。

这日云意用过午膳便躺着惬意的在屋中午憩,等起来又去园中闲逛。

前院,门房听见叩门声赶紧开了门,看着门外一身官服被吹得微乱的季嘉泽,愣了半晌才道:“四公子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季嘉泽手里还拿着马鞭,往他怀里一扔,推开门往里走,“给我把马喂了。”

门房点头,又吩咐身后的下人,“快去通禀五夫人,说四公子回来了。”

季嘉泽摆手道:“不必麻烦了,我一会儿就走。”

说话间他已经跨着大步朝后院去。

门房与另一人面面相觑,一会儿就走?那四公子着急忙慌的回来是干嘛来了?

季嘉泽脚下生风,一路朝着洗秋院过去,忽的余光瞥在园中的水榭里坐着一人,他顿住了脚步掉转方向。

云意托着腮,慢悠悠的往池里丢着鱼食,一微微锦鲤簇拥着游在一起抢食,溅起大大小小的水花。

她看得有趣,听见脚步声侧头看去,望着忽然出现在眼前,足有一个多月没见的季嘉泽,愣了许久才惊喜道:“四哥哥回来了。”

季嘉泽漆黑的瞳眸眷眷深望着云意,弯唇而笑,“来看看你,一会儿就走。”

云意看到他的束发微微有些乱,身上还穿着官服,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她困惑道:“四哥哥是还有什么要紧事要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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