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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洲。

季家老宅。

距离从瑞士回来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

老宅后院的人工湖新换的水, 湖里一片澄澈明净。

季言礼倚坐在湖旁的假山上,往水里抛着饵料。

林行舟从远处匆匆走来?,路过花园看到季言礼倚在石旁的身影时?, 脚步停下, 脚尖换了个方向,走过来?。

他把手上的文件放在了季言礼身旁的石桌上:“沈卿寄过来?的离婚协议。”

坐在一边的林洋愣住:“呦呵, 真?要离啊?”

林洋没见过季言礼在别人那儿吃瘪,此时?乐呵呵地笑着嗑瓜子,就差把看笑话几个字写?到脸上了。

净捡往季言礼心窝子上戳到的话说:“沈卿真?就是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你?你不对她挺好的吗哈哈哈哈。”

林行舟赶在季言礼发脾气之?前,抬脚踹在林洋的椅子腿儿上。

林洋一噎, 把瓜子壳扔了, 闭上了嘴。

季言礼手上抛饵料的动作没停,垂眸看了眼那份白纸黑字, 印得鲜明的文件, 继而?轻声冷笑了一下。

林行舟接过一旁阿姨递来?的热茶放在桌子上,接着道:“因为要配合公检法?的调查, 你暂时?还是不能出境。”

沈卿大概也?是知道,所以才没回淮洲, 而?是跑到了加拿大。

摆明的,不想再跟季言礼有任何联系。

抱的是双方都?冷静一下,彻底断掉的心思。

她想逃。

林行舟摸了摸桌面上的茶杯:“沈卿手下的地产和娱乐文创两条线, 我们截了他们的融资, 散落在外的股份也?都?暂时?收到了我们手里。”

“前两个月因为收双峰和凌华娱乐的股票, 沈卿花了不少钱, 现在没有多余的资金去救这几个公司, ”林行舟把杯子往离自己?远一点的方向推了推,抿唇道, “目前来?说,应该会过得比较难......”

季言礼把饵料袋放在身侧的假石上:“确定所有收来?的股份都?在你手里?”

林行舟点头,肯定道:“不会被其他人拿到。”

因为配合调查,季言礼最近两天都?没怎么出过老宅的门。

上身穿的是米白色的棉麻布衬衣,外面套了个灰色的毛衣开衫。

很居家的衣服,甚至于脚上踩的也?是刚从屋子里穿出来?的柔软的棉拖。

林洋的视线在季言礼身上上下扫了下,觉得要不是季言礼是独生子,他一定是家里最游手好闲,最不爱管这些生意的闲散少爷。

整日里吃喝玩乐,笑眯眯地说一句“家里公司哥哥姐姐继承,每年给?他分点红,留口饭吃就行”的人。

“公检法?的审查还要多久?”季言礼走到茶台旁,拎了热水罐浇在盛了茶叶的紫砂壶上。

“不太好说,”林行舟如实道,“好多年前的案子,查起来?有点麻烦。”

季言礼把热水壶放下,拇指指腹蹭了蹭茶壶提手的内侧。

手松下来?,捏起一边的茶杯时?,再次问了句:“她联系过你们吗?”

林洋扔了手里的瓜子壳,没再插科打诨,认真?想了下:“没。”

林行舟也?摇了摇头:“没有。”

话音落,两人听到身前放下杯子的人发出一声短促而?低的笑。

笑音极其清淡,是十分熟悉的阴冷。

属凤凰单枞茶叶的宋种,加了陈皮,从浇过水的茶壶弥漫出清淡的茶香。

“把家里民国?之?前到清末年间的字画收拾收拾,递交到国?家博物馆,”季言礼手里捏着的杯子轻碰在茶壶上,“无偿赠予。”

季家祖上出过两位画家,清末时?期的画出自其中?一位之?手,现完整地保存在季家在青山下的一栋别墅。

价值之?高,难以估量。

林行舟楞了下,确认道:“全部吗?”

“挑七八副价值比较高的,那副青龙绘也?递上去。”季言礼声音淡淡。

金银珠宝有价,但文物无价。

前些年文物部差人跟季家商量过,问能不能把季家现存放的一些字画交给?国?家,但念着是祖辈的遗物,季家没松口,国?家也?没有强求。

这半个月时?间,季言礼配合调查的态度很好,现在又?主动交了自家的东西充公,限制出国?的禁令应该很快能解除。

季言礼杯底轻磕在茶台上,垂眸笑了声,声音里却带点冷意:“订这周末的机票,去趟加拿大。”

-

渥太华河作为圣罗伦斯河的主要支流,贯通加拿大的中?东部。

沈家在这边有房子,但沈卿嫌住着不舒服,前两年的时?候在临河的一个地方买了套平层。

顶楼十二层,视野开阔。

沈卿从瑞士离开,隔天下午入境加拿大便?住进了这里。

忙忙碌碌一周多,各种善后的事堆在一起,一时?没能喘口气歇一下。

沈卿站在客厅东侧的阳台上翻着文件,余曼则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把手上的东西一份份呈上去。

“今早王林立手里的股份也?出了转让合同,百分之?六点五,转赠人是季言礼。”

晌午的日光温和,从东侧斜洒进来?,在脚底铺出一个三角形的光影。

沈卿单手搭在身前的栏杆上,抬眸往远处泛着淡淡金光的湖面上看了一眼。

“他手里现在一共有多少?”

余曼身上穿着米白色的职业套装,她把手上最后一份文件放在沈卿身旁的茶几上,再抬头时?轻叹了一口气:“百分之?三十一。”

“再多五个点就超过你手里的股份持有了。”余曼强调。

沈卿身上穿着单薄的黑色长裙,肩上搭了个米白色的披肩,她把披肩往胸前压了压,沉默地望着远处。

季言礼动的这几个公司都?是她近两年才接手的。

原董事会的那些老人本来?就不服她,现在自然是容易被策反。

季言礼没对她围追堵截,从资金链上做手脚,而?是把散落在外的股份都?收到了他自己?手里,换言之?,为的不是真?的让沈卿破产,受挫,而?是为了捏住她的命脉,让她去找他。

沈卿的手从围栏上松下来?,微微皱眉。

沈卿原以为季言礼顶多会报复她一下。

她已经做好了打算,季言礼做什么她都?受着,无论是搞垮她的公司亦或是帮着长房夺权,她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毕竟是她骗他在先。

沈卿哪种可能都?想了,就是没想过季言礼会这么做。

怎么就这么执著的,非要和她纠缠,大家一拍两散不好吗?

披肩从一侧的肩膀滑下来?,沈卿垂头,单手捋着发顶的头发沉默地闭了闭眼睛。

余曼的目光在沈卿身上落了下,斟酌地问:“我们要采取什么措施吗?”

几秒后,沈卿抬眼出声。

“不用,随他的便?吧,”沈卿的手从发顶垂下来?,浅声道,“他想要就都?给?他。”

声落,外间有门铃响起。

余曼看了眼还在垂头发愣的沈卿,抱臂的手放下,转身出了阳台,去开门。

房门打开,门外站的是时?恒湫。

男人身影高大挺拔,内里一件黑色的高龄毛衣,外面是宽松的深灰色格子西装。

说是西装,但更像是半大不大的大衣。

余曼侧了侧身,把他迎进来?。

时?恒湫昨天下午到的加拿大,昨晚住在近郊的别墅。

他手里拎着保温盒,里面装的是鲅鱼馄饨,沈家阿姨做的。

装着保温盒的布袋被放在茶几上,时?恒湫往阳台处看了眼,很轻地皱了下眉:“怎么穿那么薄站在外面?”

听到时?恒湫的话,余曼不自觉地侧头,突然意识到沈卿是穿得有些薄。

一月末,晨风还是很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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