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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芸芸并非凑巧到这儿, 她是特意来到这里见乔茗茗的。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突兀,于是假装有事,挽着篮子在村口到晒谷场的这条小路上反复走上三个来回,但愣是没见到乔茗茗的人影。

最后实在脚酸, 都要放弃回去, 没曾想峰回路转。

程芸芸莫名有点儿心虚, 四目相对后赶紧移开眼神,笑着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跑回家。

乔茗茗眨眨眼, 她有这么可怕吗?

跑远了的程芸芸刹住步伐后大口呼吸,捂着胸口心说自己不是怕她呀, 她是自己就是个特例, 瞧见不寻常的事物或者人都会如同惊弓之鸟啊。

她一路心跳如擂鼓地跑到家里,家中不出意外的正在清理她的小茅屋。

几根已经要腐烂的木头被堆放在墙角,连小茅房都给拆了下来了,准备让太阳暴晒个四五天后拿去生火做饭, 也不枉费他们家费好大劲儿把木头从山上搬回家。

程母鼻子里塞了两团纸, 绷着脸说:“我都帮你处理了,往后别再搞这些, 姑娘家就该安安生生过日子。”

程芸芸:“你处理呗。”

她算是发现了,自己做啥啥不行,碰啥啥完蛋。

她也怕了,生怕自己的改变会把上辈子村里发生的那些事给搞没了。

万一村里人因为她的那些失败, 不信任宁渝该咋办,那他们村还能不能富?

要知道上辈子他们村是远近闻名的富裕村模范村, 是上过好几次报纸的, 甚至比那些摆摊的下海的人还富。

她要是把这些给搞没, 那她就是罪人,也别活了,干脆找块石头把自己撞死。

程芸芸心有戚戚,昨晚睡前想到这些关窍后吓得失眠到天明。

程母脸色终于放缓,心说闺女终于稍稍恢复正常。

“不过我过几天想去趟县里。”程芸芸又道。

“去干啥?”

“去买书!”

她想忽然又打了鸡血,兴致勃勃想道。

她也不能干等到宁渝提出那些事儿的时候再努力吧?总得自己先买书来看看,看看果树该怎么嫁接才最好,鸡鸭该怎么养殖才不生病,以及什么叫做林下套种等等……到时候自己也承包一块地赚钱。

重活一辈子,她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会一个道理:求人不如求己。

可是……读书真的好累啊!

程母心梗,大声喊说:“别买了,你就会作贱书!三天看不到两页,拿来烧火都比给你看强。”

程家母女你一句我一句的斗起嘴来,而此时的旧牛棚中,夫妻俩刚回到家里,准备在晚霞还没消失前将屋后的“地基”给打好。

木柱总得埋深些,宁渝说这里四季分明,冬日气温低,大雪纷飞能在院子里盖层到达脚踝之上的雪。

每年还有长达三个月的雨季,在这三个月里当然不会每日都在下雨,但狂风暴雨却少不了。

最近就是,乔茗茗今儿下午上工时就听周苹果抱怨,抱怨说过几日怕是要下雨啦,下雨后地里的活更难干,要时时排水呢。

不过雨水也能带来收获,雨一下,山上的菌菇野菜便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乔茗茗负责哼哧哼哧地运土,随着时间的流逝,宁渝渐渐挖出四个深坑。

几根木柱子用的是翻修旧牛棚腾出来的木柱子,这几根旧木头能比山上现砍的木头还好用。

眼瞅天要黑了,宁渝干得飞快,乔茗茗也坐在院子里开始编制大号蓑衣。

想不到吧,她会编这玩意儿。

说来还得感谢原主,原主小时候编过不少回蓑衣,方法都在记忆里摆着,乔茗茗试几次后便能上手,而后逐渐熟练。

蓑衣用的是棕丝,棕丝在上阳村里常见,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在家里备着些。因为这玩意儿从树上扒下来时是要晒晒的,免得临时想修补修补蓑衣时还得去别人家借。

而乔茗茗又是从哪里找到的?

前边有说当初这里废弃后就成了杂物房,而这些棕丝就是杂物房里的遗留废弃物。宁渝整理屋子时把它绑在一起挂在了屋外墙上,乔茗茗刚刚解开瞧了瞧,发现还能用后就开始编啦。

宁渝干活干得浑身是汗,忍着腰酸站直身体,走到院子来时就见他家茗茗边编还边哼着轻快的小曲儿。

“……”

他觉得他家茗茗不仅心宽心大,其实性格还颇为坚韧。

她想做的事无论如何都得做好,在她眼里似乎没有困难和不困难,反正无论如何先上手做,做不好另说。

就跟当年两人相亲,才见面还没说两句话呢,她就主动开口,提出下一次的见面地点。

宁渝当时着实被这姑娘吓到,她虽大胆,却又莫名讨人喜欢,相处下来只觉得她可爱至极,是难得的真性情。

等他出事被下放到这儿,她又“鲁莽”地跟随前来,她会不知道这里的生活苦吗?

当然知道,但在她这里苦不苦之后说,我先想办法来了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来了,发现真的好苦。

当初因为上火吃黄连都苦得哭天喊地抹眼泪的姑娘,如今竟也能把这种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缺厕所厨房我就建,材料没有我就自己编,在她这里仿佛一切都不是事儿。

茗茗从前常说是他拯救了她,而宁渝却觉得是她拯救了自己。

第二日。

今日凌晨时分同样下了小雨,比前一晚更大些,早晨醒来时竟然有些冷意。

在乡下睡得早,他们昨儿大约九点半便进入睡眠,所以乔茗茗六点起床毫无问题。

“难怪计划生育不好推行,乡村的晚上还是要有点娱乐活动才行。”

起床了,乔茗茗拧把帕子盖在脸上,用力抹几下,彻底清醒后感慨道。

她记得上辈子她奶奶曾说,说她们小时候会有电影队来村里放电影,也不知上阳村有没有。

要是真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每天活干完就聊聊天下下棋,完了便回家。回家能干啥,十个人里头有五个都是在造人。

你要是有避孕套也就算了,乡下许多人又没有用避孕套的习惯,这怀上就生,要不然就打了,真真伤身体。

这事儿她目前管不上也不归她管,乔茗茗在脑袋里过一圈,又遗憾放下。

洗漱完匆匆吃个饭,宁渝把儿子摇醒,帮他刷个牙后,将装着两个馒头的布袋挂在小孩的脖子上,牵着还睡眼惺忪的他往山上走。

乔茗茗手里拿着根细木棍子,抿着嘴巴强压着笑意。抬头一看,这当爹的嘴唇也是微翘的,低头看一眼,笑容就扩大一分。

“哈哈哈哈哈哈!”

乔茗茗终于忍不住,儿子那滑稽的模样实在让人想笑。

“怎么能这样搞人家!”她虚伪谴责无比正直响亮,话说完又话锋一转,“搞就搞了,还没有相机拍下来,实在可惜!”

夫妻俩都扼腕至极!

这三头身的小人儿好似还处于半睡半醒中,被人牵着往前走,从背后看,就跟只小企鹅一样。

关键是那脖子上挂着个布袋,他还未完全清醒呢,就能把手伸到布袋里,掏出馒头用他的小米牙慢慢啃起来。

宁渝慈父之心虽迟但到,快到山脚时把人抱起来,衡衡就舒舒服服地把头靠在他爹的肩膀上,傻傻地冲着后头的妈妈笑。

“知道咱们现在要去干啥不?”

乔茗茗问他。

“知道呀,采蘑菇!”

此时山里道路湿润却不黏脚和滑人,实在适合上山采摘。

水乃生命源泉,经过夜里的小雨,菌菇和野菜长得实在不错。

乔茗茗背着个竹背篓,还没到达目的地就采了半竹篓的野葱。

这真是,难怪不少人说当初在青黄之间吃不饱的时候都得山上采食物。不说别的,就单单是各种野菜都能填饱肚子。

宁渝不懂:“这么多野葱采来干什么?”

乔茗茗噎住,梗着脖子说:“我自有我的打算。”

她总不能说自己跟个没见过世面的一样,看到一丛丛野葱心里高兴。若是不采呢,就跟眼睁睁的看着大把红票票从她眼前飞走。

要知道,这玩意儿在几十年后难找的很。

宁渝也随她,乔茗茗能认野菜,却认不来各种的蘑菇。

于是夫妻俩一个摘野菜一个摘蘑菇,慢了好几拍终于清醒了的衡衡咧开嘴巴笑,在山里蹦了好几下。

他兴奋至极,在爹妈之间来回跑说:“爸爸妈妈,衡衡也来帮你们找!”

别说,这小孩还真会找。

他能认得草菇鸡枞牛肝菌,还能识得冬葵薤白猪殃殃。

乔茗茗一直觉得她儿子真的很能选择性继承,当他这辈子说的第一个词是宁渝那阵子常说的“猪殃殃”后,她就觉得稳了。

真的,她和原主在学习上都算不得什么聪明人,所以还是随他爹吧。

这小孩出生在七十年代,往后得面对竞争力颇大的高考,不聪明点儿可不成。

山间雾气渐散。

在各种童言童语(啰里吧嗦)中,他们一家人摘了得有半个小时的野菜和菌菇。

他们也不多摘,反正家离这儿近,多摘回去放久了也不新鲜。

于是瞅着天色差不多了,一家人就开始下山。

乔茗茗在回家的路上就想好了自己那半筐野菜的用途,拿来干啥呢?拿来做葱饼。

她傻了呀,她完全可以在空闲的时候多做些饭放在空间里备着,等没空时再避着儿子拿出来,免得累着困着的时候还得考虑做饭问题是吧!

乔茗茗是个心里不能存事儿手上不能存活的。在今天的活做完又提早下工后,她趁着儿子没回来着急忙慌赶回家,开始制作葱饼。

一大把野葱加几个鸡蛋和几碗面粉,乔茗茗做出一簸箕热乎乎的葱饼。

就在她把葱饼放回空间时,院子门口外传来敲门声。

乔茗茗用抹布擦擦手,从窗外往门口一看,原来是舅爷来了。

“舅爷。”乔茗茗走出去喊人。

老周头没多寒暄,直接问:“过几日县里有集会,你们可要去?”

他想着夫妻俩在这定居了,又是刚到,总有些东西需要添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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