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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温渐低, 暗藏秋老虎的初秋已经消失。

乔茗茗对秋天的渐渐逝去,生出些“好坏参半”的情绪来。

农村之中蚊子多,大蚊小蚊一样毒。随着天气渐冷,蚊子终于消失不少。

这可是让她再欣喜不过的事, 要知道她这会儿怀着孕清凉油不能用, 面对那些蚊子毫无他法。

艾草倒是能烧, 可日日烧天天烧乔茗茗也怕不好呀。

再者,她也不是没试过。这几个月里,她通常隔三天便让宁渝每天把屋子角落用艾草熏一遍, 又院里篱笆边上种了好几棵薄荷,可用处依旧不大。

转念一想, 不大也是当然的。

家里有驴, 门口有河,就是花露水也没啥用,还是得搞些缝隙细密的铁纱来,做几扇铁纱窗。

哦, 还得搞扇铁纱门, 要不然也拦不住蚊子。

可秋天离去她又有点儿难过,因为黄鳝没得吃了。秋天的黄鳝才肥, 冬天可不够肥。

昨儿宁渝趁着夜色从泥潭里钓起来的那几只,估计就是今年的最后一顿黄鳝。乔茗茗自认“勤俭持家”,她得把黄鳝存在空间里,留着过年吃。

清晨。

屋外的风竟然有些刺骨之冷, 乔茗茗穿着单薄的睡衣,吹得感觉凉飕飕的。

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冬至, 天便亮得越来越晚。

就像今儿, 外头还阴沉沉的。当然啦, 今天她起的也着实是早。

为啥呢?

因为秋收今日到来。

宁渝起得比她更早些,这会儿正在门口小河边洗衣服。

村里人洗衣服大多是去村口的大洗衣池中洗,洗衣池是用砖头水泥建起来的,有一支小溪流从洗衣池中穿过,人们就站在洗衣池的两边洗。

为了进一步方便村民,还建了个高大的亭子给罩住,使得太阳晒不进雨也下不进。

若说村中香樟树底下是第一热闹之地,每天早晨的洗衣池就是第二热闹之地。

每日早晨从六点到七点半,这段时间是洗衣池的人流高峰期,大娘婶子们的声音能传得老远,站在百米开外都能听得到。

乔茗茗因为不大习惯在外人面前洗贴身衣物,所以从不去那里洗。

宁渝则是个能离热闹地方有多远就有多远的社恐,他更不会去了。

于是呢,宁渝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块还算平整大块的石头来,搬到门口河边,他们家便在河边洗了两三个月的衣裳。

乔茗茗见他在洗衣服,便揽起做饭的活。

宁渝已经把饭给蒸下去了,没有电饭煲的年代,蒸饭前必须要先把米放到锅里煮,将米煮个大半熟,再把它捞起来放到一个木头做的小桶里蒸。

但他们家只有一个锅,为了方便蒸饭时做菜,乔茗茗便想了个法子。

她大半个月前的一次县城赶集中,在供销社里买了个圆柱形的小铁锅。

要蒸饭时在铁锅中加点水,安个箅子,再放块细密的棉布,待到米过水煮好后捞到棉布里,最后把铁锅放到火炉的炭火上去焖。

这样蒸出来的米饭和用木桶捞的一模一样,同样暄软无比香味儿十足!

此刻厨房灶炉里有微微的火,火炉上也在冒着饭香,乔茗茗只需把火加大,炒几道菜便可。

从今日开始,到下个月中旬都是秋收农忙之时,忙得没时间做饭是很有可能的。

乔茗茗想了想,干脆一口气把所有菜炒好算了。

宁渝又晒了点儿萝卜干,那就做个萝卜干炒鸡蛋吧,放点辣椒进去,炒完后上边的干香下边的油润,他们家都爱吃。

秋收到,没肉也不行。

农村人生活节省,特别是在吃穿方面。但农忙时节,做饭的主妇们可不敢抠搜,否则自家人很可能在繁重的劳动中晕在田地里。

不过最近几年任务多,为了节省时间,秋收时队里都会把食堂重新开放,恢复大锅饭。

乔茗茗其实不大想去,前两天就问了隔壁杨大夫,听说他们前两年一直都未去后,就准备也不去了。

想完,她忍着心痛,拿出一条排骨来,“哐哐哐”剁成块,焯水后拿去红烧。

乔茗茗要是正经起来做菜,味道是真好,特别是红烧类的浓油赤酱重口菜。

家里火炉多,红烧排骨时她直接把排骨倒入砂锅中,放在火炉上盖上盖子焖,自己则继续炒下一道菜。

菜园里的小白菜已经能吃了,脆嫩无比。再摘些木槿花和冬葵菜,把它们剁成稀碎的碎末,放在一起煮,于是便有一锅滑溜溜且碧绿无比的菜汤新鲜出炉。

总共四道大份量的菜,乔茗茗只用了半个小时完成。

“吃饭啦!”

她把菜端上饭桌,冲着门外喊。

宁渝正巧拎着桶回来,边走边说:“我晾个衣服。”

行吧,乔茗茗将儿子喊醒,这孩子如今自己会穿衣服和洗漱了,不需要她帮忙。

早饭很丰盛,乔茗茗和宁渝都难得吃了九分饱。吃完后一家人去晒谷场集合,等待队长分配任务。

宁渝自然是要去收割稻谷的,乔茗茗虽受额外照顾,但猪圈的活干完,得帮忙去食堂里洗菜和整卫生。

“今年是秋收最难的一年,但也是粮食庄稼最多的一年!大伙加把劲,从第一天开始就得使出十分的力,咱们忙活大半年了,就差这最后一步,可不能拖着拖着让雨打了让霜冻了!”

周队长站在高大的石头上,声如洪钟对着村民们大喊。

催完项目,就得画饼。

于是他接着说:“就坚持这么二十来天,等到大豆入库大米满仓,咱们把任务粮交了后就给大伙分粮分钱好不好!”

底下顿时骚动:“好,好,好!”

声音一层盖过一层,可见人们对于分钱分粮有多么迫切。

最后,大队长又进一步描绘远景:“到时候休息几天,咱们村也组织一场秋猎!打兔打鸡打野猪,再把猪圈那几只杀了,大家过个丰收年!”

“行,行,行!”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让人不禁相信他话,就是乔茗茗听了都心生澎湃,好似那一斗斗粮食一张张钱票一块块猪肉近在眼前。

动员大会就此结束。

早晨七点,太阳连影子都没有。

这是一天里温度最适宜的时候,田里地里大家趁着还不晒人,能干多少活就干多少活,恨不得水不要喝厕所不要上。

宁渝在分配到他的那片田里弯着腰挥汗如雨,左手把住稻谷根,右手拿着弯镰刀,一割又一割,麦穗成堆,给予人沉甸甸的安全感。

乔茗茗也在猪圈里手起刀落,南瓜、前段时间从地里挖起来破了皮的地瓜,还有各种猪草和豆渣,通通放到锅里煮,煮熟了倒给栏里的几头猪吃。

猪的饭解决了,还得把羊牵出去吃草。

至于驴和马,早就被拉走了。秋收到,它们也得出卖劳力换取自己的口粮呢。

村民们不管是懒的还是勤奋的,都齐心协力地干着自己分配到的活。

农村长大的人对粮食都很看重,这代人更是绝大部分都经历过五六十年代的那三年,无论如何都不会拿地里头的粮食开玩笑。

稻子割完要打,打完了拉到晒谷场中晒,在这过程中要防备变天,若稻谷来不及收被雨给淋了,好些人是要跪在地上哭的。

所以没一会儿,原本长满稻谷的土地上已经空荡荡一片,“梆梆梆”的声音从田中传来,这是有头包白布,身着长衣长裤的人们在使劲儿摔打着谷穗。

他们可以连续摔打几个小时,太阳直直照耀,在日复一日的劳动中,汗水如雨滴般落下,皮肤变得黝黑,仿佛染上了土地的颜色。

就是宁渝这种天生白皮肤,很难晒黑的白皮肤,几天下来明显都能看出黑了一度。

夜晚。

这是秋收的第七天,体力强健如宁渝,都有些撑不住了。

“你躺床上,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擦擦药酒揉揉按按。”

乔茗茗摆摆手说。

吃过晚饭后,夫妻俩人并跟个永动机似的衡衡都没力气再去门口小道走走了,只恨不得澡也不要洗地躺床上去。

哦对了,衡衡这三岁多的小屁孩这是要干活的。他们这群三四岁娃娃兵必须每个人拿根芦苇,在晒谷场上跑来跑去,不许让鸟儿把稻谷叼走。

真真是,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

而宁渝的活远比乔茗茗要重许多,乔茗茗虽然累,但休息休息便好。

宁渝是累得晚上睡觉时都打起轻鼾,等到第五六日时,手酸得甚至吃饭都在抖。

乔茗茗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便去找杨大夫拿了瓶药酒,跟人家学了一套按摩技术。

宁渝对此深感怀疑:“你真学会了?”

乔茗茗顿时怒目而视:“你不信我!”

“……不是,才一两天你就学会了?”

“你竟然不信我!”

“……”

宁渝麻利地把衣服脱了躺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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