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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寒假夏莓都在恶补物理,这会儿做的卷子就是物理卷。

大部分的题都会做,她全部写完,拿一旁程清焰已经做好的对答案,给自己估了个分,76分。

她愣了下,眨眼,而后缓缓地笑了:“程清焰,我及格了。”

程清焰看过去,也笑:“嗯,比及格还高了16分,莓莓真厉害。”

“这礼拜就要期初考了,说不定我这次真能考到前200名了。”

程清焰揉了揉她头发:“如果这次能考到的话,我再给你奖励。”

夏莓轻笑:“好啊。”

一个下午,两人都在一起补作业。

晚上,吃了晚饭,夏莓坐在客厅看了个综艺节目,跟着笑了会儿便上床睡觉。

夏振宁跟警察说了要对这件事模糊信息,夏莓还是未成年,警察那边都同意尽量消除社会影响力。

学校里没人知道夏莓的事,只有程清焰保送的事儿传得沸沸扬扬。

两人一返校就被堵着追问。

程清焰原本还担心夏莓会不喜欢那么多人靠近接触,但她脸上却看不出分毫的不适,甚至和从前一般无二。

到午休,她还被黎枝语调侃的话气到,丢书砸过去。

她笑闹着喊:“黎枝语!你是不是皮痒了啊!”

好像什么都没变。

跟以前一样。

她还是那个夏莓。

那个明媚、张扬、自信、耀眼的夏莓。

只是,蛛丝马迹总是会在细节处展露。

比如在临睡前,两人在夏莓房间里做完作业,程清焰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正要抬手关灯。

夏莓忽然急急的喊道:“不许关!”

程清焰动作一顿,看向她。

少女强撑出来的平静在这一刻终于碎出裂隙,她坐在床上,胸腔起伏,眼中装满了恐惧。

片刻后,她才艰难地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我不想关灯睡觉。”

“好。”程清焰没关灯,推门出去,“晚安,莓莓。”

外面又开始下雨了。

倒春寒,这几天天格外冷。

程清焰回屋拿了外套,沉默着走出了家门,谁都没有发现。

他甚至连伞都没打,毫无知觉一般淋着雨往外走。

附近唐青云家的粥店已经关了,上面贴了店面转让的宣传单,被斜打的雨淋湿,支离破碎地脱落。

一家小店在雨中飘零。

脆弱的白炽灯吊下来,被风吹得晃动。

卷帘门拉到一半。

他矮下身,走进去。

小店老板没想到这个天气还有客人,诧异地看过去,便看到少年浑身湿透,眉眼漆黑如墨,雨水从他发梢落下。

“你要买什么?”

程清焰捋了把脸上的雨水,淡声:“有刀吗?”

“什么刀。”

“匕首,或者之类的。”

老板愣了下,认真打量他一会儿,说:“没有,只有裁纸刀。”

“在哪?”

老板拿给他。

一把黄色的裁纸刀。

程清焰垂眸,将刀片从中推出来,侧面极为锋利,冷光照亮他的瞳孔。

“就这个吧。”

他付了钱,将小票和裁纸刀一并放进校服口袋。

他掀开卷帘门,再次踏入雨幕中,没一会儿,刚才那家店的老板追出来:“小伙子!小伙子,你等等。”

程清焰停下脚步。

老板将伞柄塞到他手中:“这么大雨,带着伞走吧。”

“我给您钱。”

老板忙摆手:“不用,旧伞,你要有空下次再给我送来就行。”

程清焰道谢。

老板拍了拍他肩膀:“你看,世界还是很美好的,你大好青春大好前途,可别想不开了。”

程清焰一怔,反应过来老板大概是将他看作想要轻生的年轻人。

他抬头看着老板淋着雨快步跑回店内,回想刚才他的话——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世界的确很美好。

但这样的美好太易碎了,轻而易举就会被打破、被玷污。

从前,他世界中的美好都被摧毁,后来遇到夏莓,他才又看到了美好。

但现在,因为他,夏莓世界里的美好被摧毁了。

他的公主岌岌可危。

他要他的公主重新活过来,毫无阴霾地重新活过来。

不管用什么办法。

翌日,夏莓和程清焰一起去上学。

为了程清焰拿到机甲大师赛金牌这事,学校给足了牌面,甚至还专门联络当地报社的人过来采访,还计划着之后要专门开设编程兴趣课,发展成明哲的一门特色。

中午,采访的人过来,就站在高二3班的班牌前采访。

夏莓和黎枝语坐在一块儿看门外的程清焰。

黎枝语:“学神是不是都不会紧张啊,怎么这个场面都面不改色的?”

夏莓耸了耸肩,笑道:“反正我没见过他有紧张的时候。”顿了顿,她又补充,“哦,除了一次——”

黎枝语立马来了兴趣:“哪次?”

“他跟我告白的时候,可紧张了。”

“……”黎枝语翻了个白眼,“你再秀恩爱我就要跟老师揭发你了。”

夏莓笑眯眯道:“揭发了也没用,人家保送呢,谁舍得骂,我也跟着被爱屋及乌了。”

后来很快,这次采访就被登在了校报上,上面还附上一张程清焰的照片。

阳光从右侧打过来,少年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身形挺拔,模样俊朗,满是少年气。

夏莓夸张地对着照片mua一声,程清焰侧头看着她动作,笑了:“干什么呢。”

“亲程清焰。”

“人就在你旁边,亲纸干嘛。”

夏莓看他一眼,压低声音:“这不是还没高考呢吗,得稍微收敛一点,先亲纸过个瘾,等高考后再亲人。”

她说完,又问,“有裁纸刀吗?”

程清焰一顿:“没有。”

夏莓拍拍黎枝语的背,又问了遍。

黎枝语从笔袋里拿出一把椭圆形的小小的粉色裁纸刀。

夏莓将那张照片从校报上裁下来,粘上胶水,贴在桌子右上角,“啪”的一声,手掌用力盖在上面。

而后用粗粗的签字笔在照片底下一笔一划地写下——北京,北外。

做完这些,她满意地笑了笑,偏头问:“哥,那你以后是不是都不用来学校了?”

“陪你来。”

“诶?我之前听说到我们高三那一年,清华那边可能会有一个少年班,会提前入学开课。”

程清焰垂下眼,看着她桌角上的照片和字,淡声:“我有可能不会去。”

“这还能自己决定去不去的啊。”夏莓说,“听说这种越是好的大学就越是民主,真好,不过你觉得你还是去吧,就你这性格,早点去说不定能早点交到朋友。”

程清焰勾了下嘴角,没说话。

半晌,他忽然低声问:“如果我高三真的不能在这陪你,你可以吗?”

“可以啊。”夏莓笑着提醒他,“哥,我们也就去年才认识的诶,之前十几年我可都是一个人。”

傍晚放学,两人一块儿回家。

吃过晚饭就进到程清焰房里一块儿做作业。

做完作业,程清焰下楼倒水,被卢蓉拉住:“阿焰,我帮莓莓联系了一个心理医生,不过我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跟她提,我看她最近状态都挺好的。”

程清焰皱了下眉,停顿片刻后说:“再等等吧,我观察一下,过段时间再说。”

“行。”

程清焰拿着两杯水上楼,推门进去,就看到夏莓手中紧紧攥着一张白色的纸,大颗大颗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

这是那晚之后,这么久以来,程清焰第一次看到她的眼泪。

他立马关上门,放下杯子,将夏莓拢进怀里,温声:“怎么了?”

夏莓死死攥住那张纸。

程清焰垂眸看去,视线一顿——小票。

那天晚上,他去买刀的小票。

夏莓用力擦掉眼泪,视线用力地看着他,哽咽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他喉结滑动:“周二晚上。”

“你想做什么?”

程清焰没说话。

夏莓换了个问题:“刀在哪里?”

程清焰拉开一旁的抽屉,里面躺着那把黄色的裁纸刀,夏莓将刀片推出来,干净锃亮,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只觉得浑身仍因后怕而发软。

还好。

还好。

她将小刀放进自己口袋,用力握住,一字一顿说:“我拿走了,你不许再去买。”

程清焰看着她,看不出情绪。

夏莓:“你跟我保证。”

他语气低得像是叹息:“莓莓……”

“你跟我保证!”她哭着厉声喊,又难受地弯下背,用力握住程清焰的手腕,“哥,你跟我保证……你不能去做那些不能挽回的事。”

程清焰闭了闭眼,努力缓和呼吸,一滴眼泪从眼角滚落。

他用力将夏莓抱进怀里,沉声道:“未遂,他不可能被判死刑。”

他太清楚了。

像庞屏、程志远这种人,一时坐牢根本没用,等到出狱,他们又会像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

如果再有一次呢。

如果他又一次没能守护住他的公主呢。

程清焰不敢去想那样的情况。

一想到就恨不得直接杀了他。

“那就不判死刑,我不要他死刑了,程清焰,我不要他死刑了。”她哭得支离破碎,浑身颤抖,脆弱不堪,“你不是答应我的吗,我们会去北京,你已经保送了,你不能这样毁了你的前途,我们会一起去北京的。”

夏莓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拼尽全力想说服他放弃这个念头:“你才十八岁,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的,等读完大学,我们可能会留在北京,也可能去上海,我会读外语专业,可能以后工作还会出国,他不会找到我们的,他不可能再找到我们了……”

她哭得胃疼,犯恶心,太阳穴也一抽一抽地疼,还拉着程清焰的手不肯放:“你答应我,你不要做那种事。”

半晌,程清焰闭上眼,终于跟她保证,声音沉缓:“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