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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太难过了。

她靠在沙发背上,眼眶红得像兔子,笑得比哭难看,说,“霏霏,我失恋了。”

王雨霏一愣。

瞬间明白过来。

之前陈以年就跟她说过,别在夏莓面前提她那位真爱,会疯。

看来现在就是疯了。

王雨霏在一旁坐下来:“怎么了?”

“我失恋了。”她重复,“六年了,我喜欢他六年了,从16岁到22岁,他凭什么对这些都视若无睹。”

“莓莓,你看着我,莓莓。”王雨霏温声,“到底发生什么了?”

可她实在太难受了,更无法在这时候跟王雨霏说清楚自己和程清焰的那些往事,想都不能想,一想就心脏疼。

王雨霏看着她这样,最后叹了口气,也问不出口什么。

喂夏莓喝了点温水,扶着她进卧室休息,看她这幅样子明天就是能去上班眼睛都得肿成核桃,王雨霏索性直接拿她手机跟她领导发了条信息请假,而后说:“你想哭就哭,睡不着就不睡,我给你请了一天假,要任何事就叫我。”

夏莓脸深深埋在被子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无声地点头。

王雨霏摇摇头,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她走到外头客厅,想了想,还是给陈以年发了条信息说了这事。

陈以年很快就打电话过来,开口就问:“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我问她她什么都不说,颠来倒去就是说他们彻底分手了。”

陈以年学校毕业证拿得比夏莓早,他此刻已经回到了柯北,闻言紧皱起眉。

若是换了别的男人,夏莓被分手、被欺负,他肯定是会帮她出这口气的,但这是程清焰,陈以年太了解程清焰到底有多爱夏莓了,更无法想象明明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好不容易重逢怎么又会落到这境地。

最后,陈以年只嘱咐了王雨霏这段时间看好夏莓。

一遇到程清焰,她脑子就可能不正常。

……

夏莓几乎一晚上都没睡着,留了一晚上的泪,枕头都湿透。

从前即便再难过她也可以安慰自己,至少,她还是和程清焰在一起的,即便他从来不肯见她,但至少按照那个约定,他们已经在一起,已经是男女朋友。

而他不肯见她,也同样没机会跟她提分手。

直到这一刻,他们重逢甚至还不到一个月,她彻底和程清焰分手了。

等天亮她才短暂地睡着了会儿。

在床上躺到中午,直到王雨霏拿着午饭推门进来,她才终于爬起来。

头发乱糟糟,脸上全是凌乱的干涸的泪痕,眼睛更是红肿得不能看。

“莓莓,来,我给你拍张照。”

王雨霏不再问她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拿起手机刻意调侃道,“等再过一年,你从这事儿中走出来后,再回头看这张照片就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蠢了。”

一年后,她就能走出来了吗?

可此刻的夏莓只觉得,她这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了。

她就这么呆滞的,任由王雨霏给她拍了张特写丑照。

开口嗓音哑得要命:“你干嘛。”

“保留证据。”王雨霏说,“以后用来狠狠嘲笑你的证据。”

“……”

“行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王雨霏将勺子递给她。

夏莓逼自己吃了些,很快就放下,捞起一旁的手机。而后指尖一顿。

除了上司批假的那条“OK”和陈以年的“醒了给我打个电话”,还是一条来自[智齿]的信息。

——[智齿:对不起,莓莓。]

她黑睫颤动着,眼眶又红了,死死咬住了下唇。

她点进程清焰的微信头像,时隔六年,一晃六年,她第一次删掉了[智齿]的备注,恢复了最初的[程清焰]。

光是改个备注就耗尽了她全部力气。

和程清焰分手几乎是要了她半条命。

夏莓继续躺下睡觉,依旧睡不着,只是翻来覆去地继续流泪,直到晚上她才给上司打了通电话,说自己想要休假一段时间。

上司一听她声音都吓了跳,忙问怎么突然间就生病了?

夏莓随口解释说是因为着凉,可能得休息几日。

她是如今公司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前段时间刚顺利谈下一个大项目,上司很快就批假,并嘱咐她好好休息。

挂了电话,夏莓才又和陈以年联系。

白天时他给她打过两通电话,但她静音了都没听见,也没回。

接通。

“莓莓?”陈以年试探性出声。

“嗯。”她喉咙干得很,轻咳一声,“你找我有事儿?”

“是怕你出什么事。”陈以年淡淡笑了笑,“好点没?”

夏莓低着头,没说话。

好不了。

“你这状态这几天还要上班?”

“请假了。”

“那要不要回柯北一趟?就当旅游散散心了。”陈以年问。

夏莓心说谁旅游散心是回老家啊,兴致缺缺的没应声。

陈以年继续说:“你这些年也没怎么真正在柯北待过,挺多东西都大变样了,而且过几天就是唐青云妈妈50岁生日,半百了,也算件大事儿,我打算去看看她,一起么?”

自唐青云去世后,陈以年就常会去看唐父唐母,渐渐的倒也像是成了他们的儿子。

夏莓实在觉得提不起劲,沉默了会儿,说:“再说吧。”

陈以年也不逼她。

夏莓又休息了一日,在第二天一早时她买了回柯北的机票,给陈以年发信息说自己准备回来。

她确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看看柯北了。

大学时她的假期都几乎被实习占据,每年只回去一次,出机场就直接去监狱找程清焰,得到他不愿探视的回复就再次飞回北京。

陈以年去机场接她了。

他还真跟安排旅游似的,将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带着夏莓在柯北到处逛大大小小的景点。

到第三天时,她的话终于多了些,也终于能跟他打趣了。

“陈以年,你要不当导游吧,那么无聊的景点都能被你说出花儿来。”

他嗤笑一声:“我他妈为了谁啊?”

夏莓笑笑:“唐青云妈妈的生日什么时候?”

“后天。”陈以年看她,“一起?”

夏莓点头。

她提前订了蛋糕,又买了些保健品作为生日礼物,和陈以年一块儿去了唐青云家。

这么多年,唐母居然还能一眼认出夏莓,一见她就高兴地握着她手问她怎么有空过来,又说她太客气没必要还专门买东西来的。

唐母的状态比她原以为的要好太多了。

又重新开始经营粥店,看起来在女儿早逝后也依旧在好好地努力生活着。

“阿姨。”夏莓不想在这种日子哭的,但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圈,“对不起啊,这么多年都没来看看您。”

作为唐青云的朋友,她应该要常来的。

可她确实是……

那些年,她都特别恐惧回到柯北,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唯一的勇气也只够她去一趟监狱。

“哪有什么对不起的,乖囡现在不是就来看阿姨了吗?”唐青云妈妈笑着,拉着她手让她快坐着。

在唐家吃完那餐生日饭。

夏莓似乎是忽然清醒过来些了。

唐父唐母都还那么努力地生活着,她又有什么不能振作的?

这几天夏莓一直住在酒店,不敢回那个家,但今晚她让陈以年把她送回家。

……

到家门口,除了路灯,一片漆黑。

夏振宁似乎也不在家——这些年夏莓倒是和夏振宁依旧见过几面,大多是他来北京出差时,两人就会一起吃顿饭,不生疏,也不热络,不像父女,倒像是一个故人。

夏莓跟陈以年道别,独自一人上了楼。

回到这个熟悉的家。

这个她和程清焰发生一切故事的地方。

心尖又开始排山倒海似的汹涌,她强迫自己不继续去想,洗完澡后就强迫自己立马入睡。

第二天,夏莓一个人出去逛了一天,等到傍晚时才准备回家。

到家门口,她低着头一边往里走,一边在手机上跟上司销假,说自己后天就回去上班。

信息刚发送出去,夏莓忽然脚步一顿,怔怔地抬起头。

——屋里有人。

——夏振宁,和……卢阿姨。

高二那年,程清焰突然消失的那一天起,她也就再也没见过卢阿姨了。

她看起来和从前并没有什么大变化,只是苍老了些。

夏莓心脏骤然加速,怦怦直跳,从未料想到会在这一刻见到卢阿姨,她急迫地转过身,想趁着两人还没发现自己匆匆离开。

快步走过院子。

就要走出大门时,步子又是一停。

抬起头。

程清焰就站在她面前,手里是一个小行李箱。

这回夏莓只觉得心脏都不跳了。

与此同时,夏振宁上楼时发现夏莓那扇房门开着,还有个行李箱,当即给她打电话问她是不是回柯北了。

谁知手机铃声就在院子里响起。

卢蓉听见,连忙探身出来,看到两人面对面站在门口的场面也愣了下。

但还是尽量如常地跑出来叫住夏莓:“莓莓什么时候回来的,有和你爸爸说一声吗?”

她浑身发麻,血液倒流。

这一刻甚至因为太过震惊突兀而回想不起和程清焰分手的痛苦。

她扭头,看着卢蓉,眼眶湿润了,轻声唤:“卢阿姨。”

卢蓉笑时也湿了眼眶:“诶,我们都多久没见了,都快六年了吧?”

夏莓艰难地应声:“……嗯。”

“正好,也难得叙叙旧。”卢蓉笑着牵起她的手就要将她拉进屋。

“欸——卢阿姨。”

夏莓下意识地抗拒,人往后撤,紧接着后背就碰上程清焰胸膛,她又浑身一僵,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就这么被卢蓉拉进了屋内。

一切都回到了起点。

她和程清焰,再次阴差阳错的重新站在了这里。

程清焰是昨天才回的柯北。

出狱后就是程志远去世的消息,处理完一系列事他就直接来了北京,这次是卢蓉打电话问他有没有空趁着周末一起去陪陪外婆——因为这些年程清焰一直在柯北的监狱,所以卢蓉将外婆也接到了柯北,方便一同照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