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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上太碍事,若非惧于五里、余二,戚赟早让绝煞楼动手将他除去了。”蒙玉灵不以为这有什么不对,换作她是戚赟,也?会如此?行事。

“这是一则。”秦清遥轻声:“您都得到了沁风楼出事的信了,戚赟那想必早已?知。助黎上灭那十一家的人,是诚南王。诚南王又夺了您的沁风楼…”

蒙玉灵眼一阴,她知道遥儿想说什么了:“你的意思?是黎上已?经将二十年前?黎家灭门之事查清,并且跟蒙曜联手了。”

“他要报仇,蒙曜也?要夺回…”秦清遥话没说尽,口调一转:“公主,现在盯着?您的人,恐不止蒙曜和纥布尔氏。”

不由?吞咽,蒙玉灵扬了下左眉:“皇帝。”

秦清遥接着?道:“沁风楼没了,让戚赟肯定了一件事,便?是黎上确已?经将黎家灭门事查清。因为不知道黎上什么时候对绝煞楼下手,故他在抓了五里、余二后,就迫不及待地将黎上挂上绝煞楼的挂牌。

这是在赌。赌赢了,黎上死了,一切无事。赌输了,绝煞楼没了,他带领戚家悄没声息地退到石耀山。而您,在这蒙都…插翅难逃。”

腮边鼓动了下,蒙玉灵满目阴鸷,静默许久,嘴角微微动了动慢慢上扬:“早在他完全掌控了石耀山之后,我就知道他跟思?勤不是一类人。”

戚宁恕跟思?勤当然不是一类人。秦清遥手落到蒙玉灵紧绷的肩上:“公主,事已?至此?,清遥只能劝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蒙玉灵心?痛:“有没有可能…戚赟会赌赢?”

“黎上医术出神入化,他的妻子还是那样的身份…”秦清遥叹声:“再有蒙曜的势。清遥以为,不管戚赟这场赌是输是赢,您都当早做准备。”

可阴南山和沁风楼是她多年心?血,蒙玉灵舍不得。

“您是公主之尊,只要您咬死不认,即便?是皇帝也?不好无凭无据将您打杀。”秦清遥抓紧她的肩:“先保得命,之后再谋其他。”

“你…你要我眼睁睁看着?我的阴南山崩?”蒙玉灵眼泪下来了,抬手推他。秦清遥伫立不动:“公主,诚南王恨您恨皇帝,能让你们两方?斗起?来,他绝不会动用自己的势力。您当清醒?”

她就是因为太清醒了,才不愿听他这些话。她不想承认他说得对,更不愿承认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将化为乌有。蒙玉灵失声痛哭,她想要命的话,现在便?什么都不干,安安分分待在公主府里,最?好再…哭声渐小?,她忽地站起?:“大病一场。”

秦清遥眉松:“公主想通了就好。”

荀家屯那头,尺剑将落在后院的那十二副人骨装上车绑好,洗洗手往前?头院子去。

午饭摆上桌,辛珊思?闻马蹄声。抓着?筷子走到正房檐下的凡清,右耳动了动,道:“是王爷师侄的马。”

洪华启打开院门一看,呵,还真是诚南王。他拱手行了一礼,侧身让路。

进了院子,蒙曜就见他矮不隆冬的凡清小?师叔杵在正房门口,想不行礼,但走到近前?他右手还是抬了起?来:“师叔近日可好?”

论辈分,她也?是蒙曜师叔。辛珊思?站到凡清身后:“我们都很好,你怎么亲自来了?”

蒙曜倒是不想来,但他师伯在知道有人拿十万金买黎上的命后,就让他来瞧瞧,看怎么解决。从袖中掏出一封信,他递向前?:“师伯让您放心?,他会帮您看顾好荀家屯这里。”

垂目看了一眼,那是她着?人送去魔惠林的信。辛珊思?接过,示意他进屋:“用过午饭了吗?”

“没有。”蒙曜目光落到正伸着?脖子看桌上饭菜的小?丫头身上,她好像又长大了一圈。

“你要不嫌弃,就在这对付一口吧。”辛珊思?招呼各人上桌吃饭。

四菜一汤,油水都足,他没什么好嫌弃的。蒙曜看凡清一屁股坐到黎上下手,便?挨着?坐过去。

“坐呀。”辛珊思?推着?外?祖到主位:“就是顿家常饭,没那么多讲究。”

不管旁人,黎久久反正是已?经急了,对着?自己的那碗鸡蛋羹口水直流,啊啊地叫唤。凡清在外?祖动了筷子后,立马拿小?勺给她舀了一口。吃的进口,黎久久小?嘴一抿下肚。

蒙曜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口,细细咀嚼。军中待久了,他也?不讲什么食不言,目光向左:“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去风舵城?”

“看心?情。”黎上摁住他闺女的小?胳膊,接手了凡清递来的小?勺。

那就是一点不担心?绝煞楼那块高高挂起?的牌子喽。蒙曜唇角微勾:“人手够吗?不够的话,我们可以再合作一回。”

“你库房还没装满呢?”辛珊思?拿了块巾子,塞到黎久久的小?下巴下。

“那怎么可能装得满?”蒙曜给他凡清小?师叔夹了块好肉。凡清道了声谢,用了口饭,又去看大侄女吃蛋羹。

黎久久一口接一口,大半碗的鸡蛋羹吃完,打了个?饱嗝,终于分出眼神去瞅瞅生脸了。蒙曜看看小?丫头那只空碗,再望望她那肉乎乎的小?脸,不禁发笑,转头问阎晴:“她几个?月了?”

“怎么,你嫌我家吃得多啊?”辛珊思?呛完就乐了:“别说,我也?觉她吃得有点多。”

“吃得不多。”洪老太放下筷子,从黎上怀里抱过她曾外?孙女:“这天冷,她要吃得少,身上哪有热乎气?”

凡清扭过头上望了望他王爷师侄,认真道:“大侄女吃的还没我多。”

您马上要四岁了。蒙曜筷子碰了碰他那碗鸡蛋羹:“快点吃,一会就冷了。”

一个?快三十岁的王爷,膝下连个?孩子都没有,也?不知道他怎么笑得出来的?黎上用闺女的小?碗盛了饭:“图八、图六向西?北那方?去了?”

嗯了一声,蒙曜将手里的一点包子皮塞进嘴,喝了口汤。

“戚家应该还有点好东西?。”黎上见珊思?夹了鱼肚上肉往他这送,立马端起?碗去迎。

这不用他提醒,蒙曜就没想放过戚赟:“崇州到风舵城的几个?驿站,都有我的马。我着?人吩咐一声,尽量方?便?你们。”

“多谢。”黎上没拒绝他的好意。

吃完饭,蒙曜考教了他凡清小?师叔几句,便?骑马离开了。当晚,荀家屯上空就屡有鹰盘旋、往来。

翌日,天蒙蒙亮,两辆马车后缀着?一辆满载麻布袋的长板车驶离荀家屯。洪南枫站在院门外?,望着?远去的车马,久久不动。陆耀祖走出,立于他旁:“别担心?,他们过几天就回来了。”

“唉…”

这能不担心?吗?洪南枫就希望一大家子都太太平平。可“太太平平”哪是容易得的?

黎上一行赶车上了官道不久,就有两女撑着?伞跟上了。辛珊思?给黎久久换了尿布,喂了奶,将她包裹得只剩双眼露在外?。掀起?窗帘,母女两看向外?。风舵城距崇州近五百里路,不是很远。他们赶紧点,后天中午就能到。

冬日北地,到处都灰扑扑的,没什么好看。黎久久过了新?颖头,小?脑袋就扭过来扭过去,嘴上咿咿吖吖。

“你在找你小?师叔吗?”辛珊思?低头问。

黎久久尖起?嗓子:“啊…”

“你小?师叔在家习字呢。”辛珊思?放下窗帘,抱着?小?家伙转个?面,往车厢前?门那靠了靠:“黎大夫,你冷吗?”

“不冷。”今日黎上穿戴的是之前?他们去讨债时,蒙曜送的裘衣皮帽。眼睫上虽结了白霜,但他身上很暖和。

慢慢加速,中午他们在姜花口驿站用了饭换了马。天没黑,一行就已?抵江平山驿站。

看着?马车停靠驿站,跟在后的菲华回头看了眼几十丈外?的两女,与察罕道:“今晚我们就歇在这附近。”驿站,他们是进不了的。

“好。”察罕牵着?她的手,走过驿站,往前?方?的陕坝口。

“我要是没看错,后面那两应该是彭三城沁风楼的花月、花昔。”菲华轻吐一气:“她们比我小?两三岁,这也?快到三十了。”

察罕凝目:“她们担心?黎上出事。”

怎可能会不担心??命系在人家身上呢。菲华弯唇:“黎大夫确实多智。”姐姐这趟没跟来,她留在崇州城那打听盛冉山的事。阎夫人有说过,他们要找地方?落居。盛冉山那可是块宝地。

风平浪静一夜,第二天寅时,辛珊思?抱着?孩子上马车,他们继续赶路。一家子的行踪并不是什么秘密,现下整个?武林都在盯着?。黎上往西?偏北方?向去,风舵城那方?自是不可能一点不知。

明水街七号,绝煞楼三层顶楼,大掌柜齐白子揉捏着?睛明穴,此?刻他的心?境就如面前?棋盘上混乱的棋子一样。周遭围站着?七位黑衣,他们年岁不一,都是绝煞楼的掌柜。

“大掌柜,据探子回报,我们基本可以肯定黎上正向风舵城来。”唇上留着?一笔胡子的四掌柜斐肆,拧着?眉:“主翁那里是个?什么打算?”

自是要黎上死。齐白子头疼得厉害,停止揉捏睛明穴,睁开眼,沉声道:“十万金砸下江湖,竟没翻起?浪…”他嗤鼻一笑,“之前?说黎上狠毒与魔无异的声那般大,现在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