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推测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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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在了。九龙令封着模子呢。圣祖锤的那块被…被你师父带走了,但知道这事的人不多也不少。后来高祖又锤了一块,那时万金还在世,模子是照着九龙图复刻的。我听我爹说,高祖锤的这块,不是为了赏谁,而是以防万一。”
魏兹力也不怕让楚陌晓得:“九龙令代表什么,你是知道的,它就不是什么人都能拿来用的。万一…万一哪天落到歹人手里,那歹人手里的那块即便是真的,它也是假的。”
“有九龙图?”楚陌蹙眉。
“当然有了,不然高祖那块怎么来?”魏兹力回完话,身子一顿,眼皮掀起回头看楚陌:“你的九龙令怎么了?”
“没怎么?”楚陌还有一问:“九龙图在南平侯府?”
魏兹力摇首:“这个我不知道。有说随高祖一道进皇陵了,有说被万金烧了。”
刚他想了一下,若梁启绢一开始就与万梦晨诚心相交。那万梦晨嫁予恭王,待他日她与费還成亲,一样可以从万梦晨那得到襄助,还不怕横生枝节。
可她为什么要不惜代价,撺掇万茹算计万梦晨?
万茹是她嫂子,与万梦晨是她嫂子,区别只在一点。南平侯府里,万茹是庶,万梦晨是嫡。若万茹是她嫂子,是不能带她触碰到南平侯府的芯子,但万梦晨可以。
南平侯府的芯子是金银…与金银器的图谱,这图里,很可能就包括九龙令的九龙图。
拿到九龙图,只要能寻到技艺达万金那般的能工巧匠,便可以复刻九龙令。有了九龙令,若是他,他会用来…楚陌唇角微扬,他好像无意中坏了谁的大计。
“你在坏笑什么?”阴森森的,瞧着他,魏兹力后颈都发凉。
楚陌幽幽道:“在笑你们真蠢,敌人真聪慧。”北伐军的兵符是老和尚亲交到杨奕手上的。
老和尚一消失几十年,皇室虽盯着,但也时常十天半月的找不着他人。十天半月啊…身子再强悍,播个种也就几个时辰。
想象一下,若有一日,有个岁数差不多的男子,拿着九龙令去北望山岭,大呼一声,“我爹让我来取北伐军。”杨家见着九龙令,会不会交兵符?
单单凭九龙令,没有老和尚亲自驾临,已经死了的杨奕不会,杨勥、杨廷严、杨廷义也不会,活着的杨文毅亦是一样。他们都是强将。
可若是换个无能的主帅呢?
前朝和亲北漠的泰晟公主,屡屡令北漠挥兵南下。再有虎视眈眈的东辽在侧,北伐军守北望山岭不到六十年,死了杨奕、杨勥、杨廷严、杨廷义,四个强将。这回杨文毅…逃过一劫。
不然连上杨文毅父子,便是六人。死这么多,乱战之中,当真没有针对?
揣测是不是真…待他休息好,去见过进奎文便知大概了。楚陌从摇椅上站起,不理大仰头望着他的魏兹力。
另,他坏了谁的大计…恭亲王妃又死了,黄隐语、梁启绢也暴露了。老和尚还灭了三易庵的灯火…估计还不止,闳卫府那一片的庵堂都要遭他排查。有问题的,肯定是一个也逃不过。
那背后的谁…会不会把气撒在他身呢?
汪香胡同,那些人肯定不敢来。但…他有一大批战利不日将要离开辽边,运来京城。不是乱世,战利、军饷一般是无人敢劫的,毕竟其后是几十万大军。楚陌眼底幽深,他可以逼一逼。
“魏大人,别在我这耗着了。梁启绢已经逃了,你还想让多少吸饱血的蚊虫逃走?”
蚊虫?魏兹力站起拍拍屁股:“你回来了,明天是不是该去上早朝了?”
“现在早朝还有什么事吗?”站在书案后,楚陌将之前想的再从头推演一遍:“去听小尺子唱,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想想…今早确实是这般。魏兹力手叉上腰又放下:“行了,我不在这碍你眼了。等一切事了,你请我喝酒。若不愿,我请你也行。”不给楚陌拒绝的机会,逃似的离开,他得先把北漠降书送进宫。
他一走,楚镇中就抱着小虎子进来了,其后跟着吉忠明。绕过书案,将小虎子塞进曾孙怀里。
“你的崽子,你也要抱抱。”
楚陌还没忘记岳母教的,一手兜着腰臀一手托着头颈。两月余不见,小东西完全变了样儿,硬了不少,身上也多了不少小嫩肉。父子两对望着。
“不认识吗?我是你爹。”
“小虎子没过百天,你就是他祖宗,他也不认识。”楚镇中双手背在后,伸脖子看着小玄孙的样儿,两老眼都笑眯了。
吉忠明将小虎子上凑的裤腿往下拉了拉,他现在和老妻过的日子,就是含饴弄孙,清清静静。
盯着他爹看,小虎子抿着小嘴,不时嚅动下。
这小东西是安安给他生的,眉眼鼻全似了他。楚陌看着看着,目光柔和成水,凑近才想去亲小东西的额,嘴就被一只老爪子给捂住了。
“胡子拉碴的,你要干什么?”楚镇中一脸的不认同:“小虎子细皮嫩肉,经得住你这糙嘴吗?”
楚陌头后仰:“我的崽…”一波滚烫袭上他掌心,湿意随之而来。想将小东西放案上,身子却被太爷给摁住。
“你别动。”楚镇中一脸紧张,声音放得小小的:“让他拉完。娃儿不能吓,一吓他就不拉了。”这都是乳母给教的。“上回我抱着他,他拉臭,我都没动。”
水顺着指缝往下滴,楚陌见小东西开始扭了,立时将他轻放到书案上,顺手扯了尿布,望着儿子:“爹要去洗澡,你要一道吗?”
楚镇中伸手抱过小玄孙:“谁跟你这糙汉子一道。忠明,咱们去拿小虎盆,给小虎子洗澡去。”
“好。”吉忠明拍了拍楚陌的肩:“你自己去洗吧。”
湿尿布也不带走。楚陌看着三人出了小书房,不由一嗤:“我让我媳妇给我搓背。”抬手摸脸,皮子跟过去一样细腻丝滑…只指还没离开脸,他又想起…左手刚被尿淋过。
吉安端着汤膳和两个大骨棒、一碟葱花蛋饼、一盅虾仁炖蛋进了屋,冲小书房叫到:“相公,快点出来洗洗手吃饭。”
捏着块湿尿布,委委屈屈地从书房走出。见着肤如凝脂的媳妇,楚陌将尿布提高:“你儿子给他爹驱过邪了。”
要这么绕吗?吉安看着那块画了图的尿布,乐不可支:“过来,我给你好好搓一搓手。”
辛语放下水,拿了小虎子的湿尿布便退出正屋了。
慢慢踱过去,楚陌一把搂住媳妇,到盆架那:“你快说,你还是最喜欢我。”太爷已经变节了,岳父岳母…最欢喜的是安安。“媳妇,我就只有你了。”
用力搓洗,吉安扭仰头在他下巴上轻咬一口:“我最疼你。小虎子都得靠后,谁叫你才是陪我过一生的主儿。”
“对,”楚陌高兴了,埋首在媳妇颈窝:“小虎子以后会娶媳妇。老话常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看三哥,就是活生生的样板子。”
笑得胸腔都在震,吉安今天欢喜极了,情不自禁又侧首亲吻他,眼里闪动着晶莹。近三百天,她的少年…平安回来了。
“我愿天下从此太平,再无战乱。”战场的每一个儿郎,不是他人子就是她人夫他人父,谁也死不得不敢死。可上了阵…刀剑无眼,生死有多少由得自己?
“会的。”楚陌眼里深幽,张嘴逮住妻子的唇,用力亲吻。
尽是熟悉的味道,吉安不再搓洗他的手,转过身抱住他:“楚陌…”热情回应,她这颗心现在才安定。
京里各家听说楚陌归京,城南至城北,城东到城西都热闹了起来。百姓大呼:“北漠降了,我们赢了。”张灯结彩,闹上街头。有行家,舞狮来庆祝。西城炮仗,轰轰响。
京郊燕离山上,背手迎风站在山头的老妇,一头及腰银丝只用红绸绑,身后站着一身素衣的妇人。看妇人面上皮肉、细纹、一头乌丝,年岁还真说不准。二人凝目远眺,观烟花。
“泰晟的清河…被楚陌一箭穿喉。”银丝老妇面有悲伤:“无主帅,北漠大军溃不成兵。楚陌乘胜追击,仅仅用了一个月便领北伐军打到了王庭。谁家也不杀,只全诛了…泰晟的后。”两滴清泪滚落,是景程隐吩咐的吗?
应该是吧。
“公主,您节哀。”素衣妇人嘴里泛苦,又有烟花高升,抬眼望去。尘世几十年浮沉,一朝尽所有。如今虽素袍加身,可心却不得平静。费還死了,虽没留一言,但她知道他后悔了。
唯一庆幸的是,事发时,远光和远阳出外游学了。从此,世再无梁启绢,只有寒冬梅。可永宁公主知道吗?她不喜欢寒冬梅这个名字。寒冬梅是以前在暮沉山伺候永宁公主的四宫女梅兰竹菊中梅的大名。
“寒冬梅”同“梁启绢”一般,都是别人的,而她想要一个自己的名。费還有给她取过一个小字,云知,取自“云深不知处”。她很喜欢,可却…不想再用了,就留给“梁启绢”吧。到底…是她对不住他们爷三。
“梅儿,你的心乱了。”不知何时,银发老妇永宁公主眼里的湿润退了,转过身来,看向她养出的姑娘。
烟花流逝,寒冬梅收回目光,屈膝行礼:“公主,奴婢想求您赐名。”即便无人记得无人晓,她也想要个独属于她的名。
永宁公主凝眉细想片刻,说道:“梅余馨。”
“奴婢多谢公主。”妇人跪地磕头:“从此刻起,奴婢就叫梅余馨。”
“也是本宫懒散,忽略了你。”永宁公主伸出右手:“起来吧。我们进屋说话。”文儿被大景盛安皇帝关在宗人府大牢已经一月余了,王姣那个老贼婆,满京城转。短短时日,就折了她六十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