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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地行商闹哄哄登门商议了一场, 不是没有成果。

沈家领头募捐白银千两,绢百匹。四五家大行商减一等募捐,十来家小行商减两等募捐。

至于叶家到底算是大行商还是小行商, 议到半途时吵得不欢而散,最后并没有个说?法。

和沈家叶家两边都交好的几个行商登门说和,到最后折中一下, 叶家按照大行商的份额减一等募捐, 但是募捐的白银全部折成布匹,按市价登记。叶扶琉清点一遍库仓里堆积的布匹存货, 同意了。

和叶家最相熟的一位行商临走前悄悄塞了张官府公文过来,赫然正是江宁府发下来的缉捕令。

“花了点?手段, 托县衙熟人临摹的样本?。你瞧瞧看,和你虽说?不是很像, 但轮廓确实有五分?像是不是?”

相熟的行商姓徐, 叹气说?,“我们都知道通缉的不可能是你, 但你看看悬赏多?少?, 白花花的五百两银!昨天在座百来号人, 谁知道有没有那财迷心窍的, 当真去江宁府寻贵人告密?中了仙人跳的那位国公世子会不会把?你锁去江宁府查问?我们几个私底下议论?过,犯愁啊,怕你这次出事。“

叶扶琉笃定道,“徐当家放心,出不了事。信国公府那位祁世子人不在江宁。”

“你又?知道?” 徐当家瞪眼,“知道你向来胆子大。但胆子太大容易翻船哪。”

叶扶琉没多?分?辩, 笑吟吟起身送客,把?人送走了。

素秋自从昨天就感觉哪里不太对, 今天又?旁听一场,越听越觉得耳熟。

“江宁信国公府,祁世子。”她喃喃念了一遍,“娘子,快告诉我听错了。前两天隔壁被魏家打出门去的魏家表弟,说?姓‘祁连山’的‘祁’的那位……该不会也是,江宁信国公府家的郎君?”

“他当然是。”叶扶琉往内院边走边道,“魏大不是说?了么,家族庶务干干净净不沾手,娇生惯养的长房嫡子。”

素秋前几天就听魏大通报了名号,但直到今日才?彻底转过弯来,把?身边撞见几次的少?年郎和传说?中权势滔天的江宁府权贵联系在一处,震惊万分?。

“瞧着魏家表弟每回都灰头土脸的,魏大对他毫不客气,提棒就打……竟是了不得的贵人呀?!”

叶扶琉:“出身好,投了个好胎罢了。”

素秋盘算片刻,又?拿过缉捕令的摹本?细看文字,越看越震惊:“娘子快看,发下这封悬赏缉捕令的贵人,江宁信国公府的祁世子……和隔壁的魏家表弟,是族兄弟啊!”

叶扶琉:“其实,或许不是兄弟?”

素秋的思绪早扯去了天边,越思越恐,“隔壁魏家连国公府的嫡出小郎君都敢打,魏家……魏家什么来头?!”

这个叶扶琉早有答案,轻轻松松道,“之前与你说?过了,魏家肯定不是盐商。魏家表弟被魏家打出门来,连句狠话都不敢放,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因为魏家是山匪嘛。论?下手狠辣,权贵哪里狠得过山匪?

叶扶琉笃定地道,“三?个字,不好惹。魏三?郎君确实大有来头,不惧权贵。”

说?话间进了内院,两人关起门来,说?话再?无?顾忌。

“行商就这点?不好,沿路交税,走一路被拔一路的毛。”

叶扶琉坐在内院里,边翻账本?边和素秋说?,“今年的抽成税都给江县衙门了,又?搞募捐。咱们在江县待久点?,好歹把?交出去的税费赚回来。”

素秋在五口镇住了俩月,心里喜欢这处江南小镇。

“娘子,咱们不能留下来常住么?这处祖宅布局好,临河方便出行,邻居也和善。”

叶扶琉认真想了一会儿。

“喜欢可以多?住几个月,常住却是不行的。”

留下来常住,镇子上人人都认识她了,还怎么倒卖其他宅子。不靠倒卖宅子的老本?行赚钱,难道还要指望布帛生意赚钱?

叶扶琉慢悠悠阖上账本?:“我又?打探到祖上有处宅子,年久失修,无?人打理。秋冬之前,我们过去看看。看得好的话,年底之前搬过去。”

叶家祖上豪富,喜欢四处撒钱添置宅子,素秋早习惯了,只?惋惜地道,“果然不能常住么?也不知我们这回走时,隔壁魏郎君的病能不能好转起来?”

“听魏大说?,魏郎君才?二十六吧?正是男子盛壮的年纪,只?要诊治得当,药对了症,恢复康健很快的。”

叶扶琉想起了最近的往来,“说?起来,叶家开门宴客那天,他替我做保,在隔壁墙下说?了那么长一大段话,居然没有听见闷咳和虚喘。身子是不是好些了?”

——

这几日少?了胸腔里发出的沉闷咳喘,叶家都发现了,魏家当然更早发现。

“之前的药果然有问题!”魏大捏着新旧两个方子,恨得几乎滴血。

顶个秃脑壳的林郎中怎么看怎么不靠谱,他开的新方子魏家并未急着服用。这两天只?是停了之前的药。

停药的头两天咳嗽加剧,胸闷心慌。

停药的第三?天,喉咙还是偶尔咳嗽,发自胸腔深处的闷咳和虚喘却逐渐减缓了。

之前的旧药方是四月请来的齐老郎中开的。齐老郎中是远近出名的名医,江宁府给贵人看了一辈子的诊,年纪大了回乡养老。

四月春夏交替,时节变更。魏桓当时的病症极为不好,魏大病急乱投医,听说?齐郎中年纪大,资历老,登门把?人请了来。方子确实有奇效,一剂药下去,陷入半昏迷的魏桓便恢复了清醒。

魏大惊喜之余,很快捧着金饼再?次上门请医。但这回齐老郎中却百般推脱,天气热啦,年纪大啦,总之再?不肯出诊,只?送了个温补方子来。

温补方子的效果差了许多?。没过几日,齐老郎中又?全家搬走,谁也不知搬去何?处,再?也寻不着人。

这才?有了后来强绑了林郎中看诊的事。

魏大懊悔不已,“那姓齐的老儿不知收了谁的好处,开这等害人的药方!只?有第一副药有效,后面开的方子却伤损身子,难怪后来死活找不到他!”

魏桓坐在木楼唯一的一把?交椅上,修长指尖抚着紫檀木扶手,没有应声。

清晨阳光映进木楼栏杆,映亮了黛蓝色衣摆上的银绣竹石纹。今天的木楼因为摆放两个冰鉴的缘故,闷热感消退许多?。

魏桓虽然感觉不到热,但感觉得到吹过身侧的带着凉爽气息的风。

他的目光落在身侧紫檀木盖的大冰鉴上。

紫檀木质最适合精细雕刻,迎面一副极为眼熟的松鹤龟兽延年图案,丝丝缕缕的凉气沿着镂空图案的缝隙蔓延在室内。

青松,玄龟,树下坐龟吹笛的仙人,身边展翅翩翩起舞的白鹤……少?了个脑袋。边角处刨去了一层表皮,露出光秃秃的木板。

场面莫名有点?滑稽,魏桓的目光落在没脑袋的仙鹤处。

“叶家忘了补雕工了?”

魏大一拍脑袋,想起来这茬。

“早晨过去拿朝食时,叶小娘子提起一嘴,说?她在画仙鹤脑袋的画样子,画好了就拿给木匠赶工。但这只?仙鹤正跟着笛子跳舞,脑袋往东边转也行,往西边转也行。叶小娘子托我跟郎君说?,给她多?两日功夫想想,仙鹤脑袋到底是往东边转好呢,还是往西边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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