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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在洞外喝雨吃风的黄探子忍不住耸了耸鼻尖,深深吸了口香气。

“带着兄弟们进来烤火吧。”池萦之坐在山洞里招呼,“不小心烤肉烤得多了点儿。大家分着一起吃。”

一刻钟后,探哨带着手下十个兄弟,一起蹲在篝火前烤火吃肉。

吃吃喝喝,感情自然而然培养出来了。

“池世子,你这肚子是真疼还是假疼啊。怎么会一边疼着,一边还有胃口吃肉呢。”

黄探子吃饱喝足了,拍着池萦之的肩膀和她掏心掏肺,

“论身份,您是尊贵人儿。论年纪经历,我大个几岁。池世子啊,别想不开,跟咱们太子爷对着干。大老爷们儿‘肚子疼’,这借口,一听就太假了嘛!”

池萦之单手抓一只山鸡腿,另一只手捂着肚子,“我没想跟太子爷对着干。我是真的肚子疼。疼了两天了。”

另一个兵兄弟诧异地插嘴,“肚子疼,还能疼上整整两天?池世子,我看不是吃坏了肚子,只怕是肠胃犯病了吧。赶紧回去跟大军汇合,找个军医看看。”

在一片议论声和劝说声里,她揉了揉酸痛的小腹部,最后还是摇头,“我这不是病。找军医看也没用。你们别把我弄回去,就让我一个人待这儿三四天,肚子疼疼就好了。”

一帮军汉吃完了,感激地道了谢,很自觉地收拾干净了山洞里的骨头,往篝火里加足了柴火,趁雨势稍小的时候退了出去。

池萦之独自在山洞里歇下,月事来了虽然麻烦,好在四周没人,倒也不是特别惊慌。

老天保佑,自己这次的运气真好。

被药性压制得久久没有来的葵水,一旦来了就跟发洪水似的,不小心就会弄在衣裳上。

如果在人来人往的军营里来了月事,只怕当天就会被人发觉。

现在的局面,是所能设想到的最好的可能了。

还好还好。

在庆幸而喜悦的情绪里,她满足地睡下了。

所以,当她一觉睡醒,发现山洞里突然多出个大活人的时候——

心里的草泥马奔腾千里……

“看不出来啊,你挺能耐的。”

司云靖坐在篝火旁边,木架子上烤着湿衣裳, “一个人过得优哉游哉,乐似神仙。若不是被人带着,孤都找不到山岭子这处藏身所在。”

池萦之趁他说话的时候坐起身,把临睡前脱下来盖在身上的外袍子穿了起来。

稍微动了一下,就感觉到身上又有点不对。

仿佛山洪奔腾而至的葵水,比外头连绵不断的春雨还要汹涌。

妈的……

鼻尖始终笼罩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儿,还好司云靖坐的远。

她连站起身都不敢,坐在原地行礼,“殿下怎么回来了。”

司云靖把湿衣裳翻了个面继续烤着,不冷不热地说,“昨晚的消息,上游水位暴涨,随时能冲到这里来。孤带了几张网子,准备在水底下捞你呢。”

“哦……哦。”话虽然说得难听,池萦之倒是听出了话外的几分意思,惊讶之余有些意外和感动。

居然连夜策马奔回几十里,就是赶在山洪爆发之前来找她的吗?

原本目光里的警惕和防备减缓了不少。

“臣没事。雨下得太大,一个人不敢住在河道附近,就挪到山洞里来了。”

她不敢动,但不妨碍言语上表达她的感动。

“摸黑跑了一夜马,殿下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昨晚烤好的烤肉?洒了孜然和胡椒粉,滋味不错的。”

司云靖随手从地上捞起几根骨头,“你说的是这个?哦,刚才已经吃了。滋味不错,就是分量少了些。”

池萦之:“……”宁还真是不客气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一时间,谁也没开口。

池萦之躲开最麻烦的几天的想法还是占了上风,和他商量着,“臣没事,带来的网子也用不着了。殿下不如……?”

司云靖听出了话外的意思,把骨头往火里一扔,斜睨了她一眼。

“怎么,赶我走?一个人在破山洞里,还真打算长长久久待着了?”

他随手熄灭了篝火,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站在逼仄的山洞里,耐着性子和她解释,

“你选的地方虽然避开了河道,但谁知道前两日的大雨会不会引发山里的泥石流。趁山洪还没有泻下来,赶紧离开此地。你抱怨宫里的马鞍不好,骑得不爽利,昨日我叫人回去京城东的陇西王府老宅子,把你的‘骤雨卷风’牵来了。”

池萦之一听就觉得大事不好,本能地拒绝,“不用,其实我就在这里——”

话没说完就被拎着袍子提了起来。

池萦之:???

司云靖话说完了,人也找着了,隔着衣袖抓着她的手臂往山洞外走。

平日里惯骑的骤雨卷风果然就在山林空地里冒雨等着。如果换了平日里,马送到了跟前,她也就将就着跟着走了。

但今天情况不一样,感觉身体非常的不对劲,淡淡的血腥味儿始终萦绕在鼻尖,更糟糕的是,她从起来到现在都没机会查看一下身体的情况。

池萦之站在山洞口,望着亲热冲自己打着响鼻的爱马,想象了一下骑马疾驰二十里,下来裤子红了一片的景象……

画面太美,不敢细想。

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

“我不走!”

山林间回荡着池萦之的大喊。一边喊一边激动地握紧了拳头。

披着蓑衣的随行东宫禁卫们吃惊地望着她。

这还是自从进京以来,众人第一次看到向来好脾性的池家小世子当众大发脾气。

“殿下把我当做是什么!说丢下就丢下,说带走就带走!”

池萦之努力酝酿着情绪,发现自己实在哭不出来,没奈何,偷偷伸手狠掐了一下自己大腿磨破皮的伤处。

这下够狠,薄薄的泪雾一下子蕴满了眼眶。

她赶紧伸手抹了一把眼泪,掉头就往山洞里走,

“我偏不要去随大军汇合!殿下自己走吧!留我一个下来!”

想了想不对,恶劣天气独自在山野里确实危险,又加了一句,“还有黄探哨他们几个,也留下来!”

想了想还是不对,又加了一句,“孜然多留一瓶,再来点盐巴和胡椒粉!”

众人:“……”

留下来的要求还挺多的啊。

池萦之默默数着自己的步子,从一数到五,感觉有点不对,心想,太子爷被她当面甩了脸子,以他心高气傲的脾气,怎么还不走呢。

想看一眼对方的脸色,强忍着没回头。

数到第六步的时候,背后响起了马靴特有的沉重脚步声。地上的碎石落叶被厚重的靴底踩到了,发出一声声细碎的轻响。

池萦之松了口气。

总算走了……

还没等她一口气喘完,背后却蓦然环过来一只健壮手臂,绕过她的腰半圈,把她夹小鸡似的夹起来了。

池萦之:???

一眨眼的功夫,视野就对着地面了。

她发着楞,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眼前摇晃了几下,视野猛地一亮,出了山洞。环着她腰的那只手往上一提,直接把她扔到了鬃毛黝黑的马背上。

司云靖翻身上了乌云踏雪,挥鞭抽上马臀,喝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