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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中却带着丝莫名的情绪。像是……巢穴被暴雨打落,湿淋淋落在地面的雏鸟。张着嘴发出哀求的鸣叫。却因生命的流逝,那声音几度被暴雨淹没。最终,无人听闻。

……

徐昭没有睡觉。她躲在窗户后面观察街道发生的事情。足足有四只巨型蜘蛛,走过的路面黏满蛛丝。街道安静,落针可闻,它们漫无目的地游走,步足敲击在路面发出哒哒哒的响声。

直到女人的尖叫响起。那些蜘蛛仿佛突然间活过来,纷纷朝着发出声源的地方走去,破开窗户。

“救命……救命!”

女人拼命挣扎。

男人蜷缩在破窗的角落,忽然抓起窗台边的多肉盆栽,用力砸向对面的窗口——“砰”的一声巨响。

蜘蛛被猛然发出的声音吸引注意,掉转步足。

男人急忙拖着女人残破的身体,躲回房间。

徐昭低骂一声。

还好她躲闪得及时,但还是有玻璃渣划破她的胳膊,新鲜的血液味道彻底引来蜘蛛的注意。

对面那对夫妻早就看徐昭不顺眼。他们的孩子在徐昭来的第一天被蜘蛛吃掉,他们便认为是徐昭的到来带来厄运。他们痛恨徐昭,男人妄图用徐昭来解除他们的危机。

对面的窗口经过两次冲击。墙壁隐隐有倒塌的迹象。

徐昭冷着脸。探出头,她住在二楼,四只巨型蜘蛛闻到血液的味道,利用黏性蛛丝,顺着往她的窗口爬。她正面对上蜘蛛狰狞恐怖的口器,两颗硕大的螯牙,和呈现三百六十度分布的八只单眼。

恐怖,丑陋。

胃部泛起干呕。徐昭忍着,大脑飞速运转。一只她都没把握解决,更别提四只。它们爬过一楼的窗口,和她的距离仅仅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

徐昭不再多做停留。对面的男人推来家具挡住破碎的窗口,徐昭对准他,使出吃奶的劲扔过去。幸亏她的体能并不差劲,小的时候为了填饱肚子,什么累活苦活都做过。

手臂崩起薄薄的肌肉。伴随着男人被砸中头部发出的尖叫,还有谩骂声响起:“……你,是你们外地人带来的灾难!凭什么要我们承担!该死的是你!我操……贱女人!”

男人不要命似的把家里能够当成工具的东西全都砸到徐昭的房间内。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所有的工具都避开蜘蛛的身体。徐昭暗暗咋舌,有病吧?这种时候竟然想着报复她,而不是照准蜘蛛扔,说不定弄巧成拙打死几只呢!

四只蜘蛛被男人的吼叫分走一只。剩下的三只垂涎甜美的血液的味道。坚硬的足底擦过墙壁发出恐怖的声音。

徐昭强迫自己冷静。她的胳膊有血痕,没有东西包扎,就算是逃出去仍然会被蜘蛛循着味道抓住。不如搏一搏。她掂了掂对面扔过来的拖把,走到窗口,险些被蜘蛛的螯牙刺中,扬起手臂卯足劲将拖把顶部砸进蜘蛛的口器。

蜘蛛发出可怖的嚎啸。

对面男人睁大眼睛:“不可以……不可以!你怎么能够伤害它!我们会遭到报应的!”

徐昭本来浑身发软,男人的话刚出口,怒气由脚底升起猛地窜到她的头顶。

狠狠砸向蜘蛛。

“去你的报应!你那么想喂蜘蛛把自己喂给它,别带上我,”蜘蛛外壳看起来坚硬,实际却薄薄脆脆,木棍轻而易举穿透它的口器,徐昭冷脸,用力穿透它的头胸,旋即高高扬起手臂,砸向另只即将爬上来的蜘蛛。

两只蜘蛛碰撞在一起。后面蜘蛛的触肢不分同类地把前面那只蜘蛛桎梏住,螯牙狠狠刺穿它的身体。

徐昭站在窗口。溅落满身的蜘蛛黏液。最初的恶心褪去,她皱着眉头看着纷纷掉落在地面的巨型蜘蛛。

只要避开它们的螯牙和触肢。用武器对准它们身体的任何部位,都有可能把它们杀死。

她红了眼睛。感觉身体内部热血膨胀,利用和前面相同的方法,对准蜘蛛张开螯牙后显露出来的脆弱的外壳。

“砰!”

对面男人目瞪口呆。

徐昭捏着木棍,再三考虑,伸手探向蜘蛛狰狞的口器。她把木棍钳制在窗口,像是挑水的担子,只不过被挑在半空的是蜘蛛的尸体。从背包里掏出刀子,和那把在角落里捡的菜刀。

挥手砍向蜘蛛露在外面的螯牙。

不仅是对面的男人。还有更多胆大的人探出脑袋。亲眼目睹徐昭的动作后。没有兴奋,没有得救后的喜悦。那一双双混浊的眼珠里盛着的,是担忧愤怒。

“怎么可以这样……”

“我们又要遭到报应了!”

“不该要外来人进入的!”

徐昭并不知道镇民的心思。她甚至都没有把窗口封好的举动。用衣服缠住手掌,盯着泛着恶臭的螯牙。

思考该从哪里下手才好。

眼下这种情况,得有趁手的武器才能安心。

街道传出阵阵尖叫的声音,是那只仅存的蜘蛛。她听到声音,半个身子探出窗口,对着尖叫连连的人喊道:“……拿起你手里的武器,杀死它!”

那人早就吓破胆。颤抖着,哭泣着,沦为蜘蛛口中的食物。得到食物的蜘蛛离开镇子。留下道长长的血痕。

徐昭皱眉。回到房间,盘腿坐在地上,心想着要是自己在地面和蜘蛛相碰的胜率是多少。越想越恐惧,它有硕大的螯牙和触肢,刚才的胜利不过是得益于地理位置优越罢了。

第二日,天刚亮。徐昭用床单绑着螯牙,栓到自己的腰间,拖着它正要询问镇长该怎样处理。她的本意是想要做趁手的武器,三只蜘蛛,六颗颗螯牙,还有坚硬的触肢。

可没想到。向来慈爱的镇长却气势汹汹地夺走她绑在腰间的螯牙,蜘蛛的尸体被他吩咐人用柔软的被褥包裹起来——竟然还要镇子上的人给它们打造棺材!

“我不明白,”徐昭拦住镇长,“它们并不是坚不可摧,我们完全有能力杀死它们,昨天之前我和你们同样恐惧,可是我还是把它们杀死了。只要我们联合起来……”

镇长满面苦涩:“联合?小姑娘,你知道我们的联合带来的是多么惨重的代价!镇子几百户的人家,现在只剩下不到十户……我们的力量太渺小。”

徐昭不太明白。她冷着脸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砍下的螯牙被抢走,想要夺回来,可是镇民看她的眼神充满愤恨。

真是莫名其妙!

利用白天闲逛的时间,徐昭隐约听到关于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似乎是镇民的反抗,引起蜘蛛更加剧烈的报复,正是那场报复性的捕食使镇子险些毁灭。

就因为这样才导致他们自暴自弃?可是他们表现出来的样子并不完全是自暴自弃……有种异样的诡异。像是能够利用某种方法保护自己的生命。是什么样的方法呢?

徐昭隐约想到什么。没抓住。越接近正午,阳光越发毒辣。想起被遗忘的蜘蛛少年。她只能放下内心的疑惑,询问镇民想要找到镇子上的医院。

“没有医院,有药店也可以。”

镇民不愿意和她说话。仿佛她会带来某种可怖的厄运。

没有人告诉她。

徐昭冷脸站在街口。

好在回到旅馆的时候,林望偷偷跑到她的身边:“……我们镇子里只有李伯伯是中医,给人看病。可是他死掉了。不过我哥哥有药,他的药就放在屋子的抽屉里。姐姐哪里受伤了?”

徐昭应付完林望的询问。走到房间,找到林樾放在里面的中药包,他准备的很齐全,纱布消毒水都有。

她把能用到的东西都装到背包里。看眼逐渐升到半空的日光,再多等一会儿,林樾待着的角落就会被阳光照到。

真奇怪,他怎么不知道躲开?想到他三步一喘的样子,心底焦急。虽然半人半蛛看起来恐怖,可他属于人类的肢体过于孱弱,仿佛风吹过去就会散架。

避开镇民的视线。徐昭加快脚步,跑去茅草屋。

草屋内。林樾蜷缩在地,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还是活着的,但是躯体的伤口带来的伤痛,使他几乎晕厥。自然界信奉的向来是弱肉强食,和蜘蛛意识做斗争的时候,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恐怖威压使巨型蜘蛛畏缩不前。

可是此刻。胸膛狰狞的血口,在昨日阳光的烧灼下,变得腐烂溃败。林樾侧躺在地,苍白脊背沾满脏污,视线紧紧盯着和他仅有几步之隔的巨型蜘蛛。

它在他虚弱的时候,破门而入。妄求得到这具带有古老强大生物的甜美血肉。却畏惧他的力量,踌躇、犹豫。

林樾绝望地想。那种绞肉般的酷刑,又要发生了。眼泪沿着眼角滑落,啪嗒洇湿满是泥沟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