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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

想不通的何止江雪萤,就连池声自己也想不明白。

一出教室门,池声就直接上了天台,翻出来之前张城阳他们几个藏在这儿的几瓶啤酒,

之前几个人偷偷爬到天台,学着大人偷喝啤酒。

张城阳热烈提议把这儿当成他们几个的秘密基地。当时池声只觉得二缺,蠢到透顶,连搭理这人的欲|望都没有。

没想到兜兜转转之下,他还是爬上了这里。

少年低垂着眼皮,单手启了面前的易拉罐。几瓶啤酒东倒西歪了一地,天台上风大,酒气却浓得连风都吹不干净。

天台这个地方,对池声来说并不算陌生,甚至还是个有特殊意义。

本来喝酒就是为了转移转移力,未曾想,越喝脑子里越清醒,

非但清醒,

还嗡嗡的。

无数的声音一齐涌入脑海。

什么时候上的心,什么时候又被影响到了这个地步,池声是完全没概念。

大概,是因为她在他至暗之刻拉了他一把?

……扯淡。

刚想到这个可能,少年就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唇角。

他自己是个什么德性自己最清楚。

当初不会喜欢许梨,之后也不会喜欢许梨之流。更不可能就为这些以身相许。

心动总是无端,不着声色,爱意汹涌,像鲸身上的藤壶,缠绕枯木的藤蔓,

切入发肤,纠缠至死。

池声眼睫微动了动,

但有一点,他很确信,是江雪萤先来招惹他的。

垂着眼灌啤酒。不知不觉下来就喝光了两罐,眼角余光睨见手机响了,他捞过来看了一眼,是祝骁阳,问他在哪儿。

索性摁灭了手机屏幕,没回。

这种一个人的心绪被另一个人牵动的感觉十分奇妙。

啤酒入喉,冰凉微甜。

酒气上涌,没一会儿,浑身就渐渐有了热意。苍白的肌肤被酒气一冲,泛起了淡淡的潮红,就像被人狠狠打了一耳光。

的确是被很狠狠打了一耳光。

酒气上脸,眼尾有点儿发红发烫,池声撩起眼皮,静静地盯着头顶上的天空。

之前有多高兴、期待,甚至说不安,眼下就有多狼狈。

内心就像是烧着一捧火。

打球的时候,烧灼得心尖都发烫,浑身是劲,却又焦灼不安。只能把猛烈波动的情绪掩藏在一次又一次地奔跑、跳跃和进球里。

直到,那人约他到二号楼前见面。

见到来人,浑身上下涌动的热血像被一盆冰水从头到尾浇灭。

手机还在震个不停。

祝骁阳还没放弃。

——怎么回事啊?你们?江雪萤刚刚来找我了,可担心你了。

——至于么?你就这么喜欢她啊?

——我之前就说过,你这个人,就有点儿偏执知道吧?有点儿偏执在里面的。

——我看哪天你为江雪萤死了我都不惊讶。

——就到了那天,别想让我给你收尸哈。

池声瞥了一眼,直接关了机。

想什么,

明明情书上的字迹就不太一样,还一厢情愿地相信江雪萤会跟自己告白?

他什么时候这么自恋了?

和祝骁阳他们几个比,池声酒量浅,喝得多了,酒劲上来了,群星仿佛都在眼前坠落。

少年搭着眼皮,安静地躺在天台的水泥地面上。

眼前火光迸发,群星迸裂,天崩地灭。

一双眼漠然地望着天空,仿佛那是什么奇异而生疏的东西。

太阳穴下的血液在不断地涌动,就像是河流,他就像漂流在河流上的一枕枯木。心动就像是把自己整个人都交付在了别人手上。

这感觉池声之前从来没体验过,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能体验到。

少年本性矜傲,就算不说,其实内心也隐约有点优越,凭什么不能优越,从前的他,家世好,学习好,长得帅,有那个资本。

他可以一如既往的骄傲,闲闲散散地冷眼旁观,只有别人为他心动,为他辗转反侧,为他夜不能寐,为他惶惶不可终日。

那个时候的池声,没想过谈恋爱这回事,就算偶尔想过,也不过是脑海里漫不经心地惊鸿一瞥,就算哪天看上了哪个姑娘,也该是旗鼓相当,一拍即合,两情相悦。

然后他就在江雪萤这儿狠狠地跌了一跤,还被她打了个一耳光。

她的名字里合该带一个“江”字。

她是江海河流,他是漂浮着的一枕枯木,从此之后,她成了他一举一动,喜怒哀乐的主宰。

他失去了掌控自己的人生权利,只能任由自己随波逐流,希冀某一日能飘到河岸,到河岸边寻一个永不枯萎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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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号楼的天台上,有扇非常厚重的大铁门,平常风吹不动,

就在这时,铁门忽然响起一阵哐啷啷的动静,是有人在推门。

哗啦——

门被人拉开。

少年微微偏头,平静地撇下眼睫,细听这动静,循声看了过去。

江雪萤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到的池声。

她先是去操场找了一圈儿,想到初中那会儿池声还跑到过天台去,于是,她又去三班所在的四号楼天台找了一圈儿。

都没见踪迹后,她上了二号楼。

来之前其实没抱多大希望。

铁门很重,她试探性地晃了晃,豁出全力,才把铁门拉开,然后就一下子被吓住了言语。

少年静静地一个人坐在天台上,乌墨的发被风吹得凌乱,袖子撸得老高,露出白皙的小臂,

神色很淡,

手里还拎着一罐啤酒,

就这么以一个局外人的态度,静静地旁观她费了老大劲儿推门。

“重么?”还顺势关心了一句。

江雪萤一愣,上上下下把池声打量了好几遍。

池声的情绪和刚刚相比,显然已经稳定了不少,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

“还、还行。”

对方太过冷淡镇定,

江雪萤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她抿了抿唇,磕磕绊绊地问,“我能坐这儿吗?”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