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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格说:“感谢你啊, 如此舍己为人,为了能够满足我,连自己的身体都能贡献出来。”

林誉之说:“谁让你是我的妹妹呢?”

他很平静:“况且早就给你看过了, 不差这一眼。”

林格发觉他越来越会与她“斗嘴”。

家中只有一个卫生间, 关于上厕所、洗澡的先后顺序一直是个争论。林誉之刚到家那阵子, 林格故意为难他,占着卫生间不让他用、说出“你用个饮料瓶将就一下”这种昏话——

后来林誉之同样以牙还牙,在洗澡时温和建议快憋不住的妹妹,如有必要,可用矿泉水瓶。

林格暴躁地说我是女孩子。

林誉之不紧不慢答,那你要用粉色的矿泉水瓶吗?

人类是会随着学习而逐渐获得“智慧”的生物,林格在这么多年的相处里学会激怒林誉之的准则,林誉之也在斗嘴中终于掌握克制林格的话术。

林格说:“你都说’不差这一眼’了, 现在扭扭捏捏的又是干嘛。”

林誉之的手压在浴巾上, 说:“我也不清楚, 未泯的良心吧。”

他礼貌地让开一段距离,侧身请林格进去。

林格目不斜视,昂首挺胸, 嗅到卫生间中柔和的、淡淡的温柔柑橘味道。洗澡后的热蒸汽还未完全消失,朦胧的白雾让这狭窄的空间更加暧昧, 林格用力关上卫生间门,屏住呼吸,静气息声, 听到外面脚步声离开,才坐在马桶上。

她微微躬着身体, 头发自然下垂, 隔着发丝, 瞧见地上贴的白底红花小方砖,瓷制的,干干净净,方方正正,还是林誉之来家里时的那一日贴的,缝隙不好清理,林格嫌碍眼,跪在地上用一个钢丝球用力地擦。经过的林誉之看不下去,一声叹气,走到她身旁,伸手拿走她手中的钢丝球。

现在的小方砖不需要她或者兄长来清理,林臣儒会定时请钟点工上门。说不好是上了年纪开始大方,还是他在进了次监狱后彻底想开,不再如之前那般“吝啬”。

在家中只住了两日,林格天生的乐观派,在林誉之提到那句“毕竟我们在家做过那么多次”之前,她看家中桌是桌、凳是凳,窗帘地板,每一样都无不同;但林誉之住进来后,鬼使神差,她瞧见桌子,就想起她曾坐在上面掰开让林誉之亲;

林誉之受她作弄,坐在浴室凳子上,一声不吭地低头手洗她的衣服;

父母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林格藏在窗帘后,夸张地叫哥哥来看星星,等林誉之过来后,她勾手,拉他进窗帘后,勾住他脖颈、堵住他反抗的唇,硬生生地和他接吻;

木质地板上溅上过两人融合的东西,林誉之跪在地上,用吸足了水的湿毛巾擦拭那些亮晶晶的痕迹,擦几下,回头看一眼林格。

更不要说露台,卧室,厨房,还有狭窄拥挤的卫生间,玻璃门外父母的聊天声。

林格之前绝不会想到这些。

可现在会。

她不能把这些无关的因素从脑海中彻底排除,几日下来后的相处令她确定,林誉之已经没了其他心思。

他这样的人,已经能够坦然地说出那些话,证明他的确已经放下。

林格推敲过,林誉之那个外冷内热、恪守礼节的性格,若不是放下,现在肯定不会这样讲。

离开家的那一日,林臣儒早早地起床,在厨房里咚咚咚地剁肉馅儿,做狮子头——做半成品,放在一整个大瓷盆中。将来林格和龙娇想吃了,直接上锅蒸。

林格以前不喜欢带这些东西,大包小包地往学校里拿,又重又费事;林誉之则表现得截然相反,无论父母给什么,抑或着要他做什么,他一句推辞话都不会有,撸起衣袖闷头做事。

现在的林格隐约体会到父母的良苦用心,渐渐地愿意往住处搬些东西。不变的仍旧是林誉之,一趟又一趟,往楼下的车上搬东西。

龙娇先不跟他们回去,她算着还有几天就是过世老人的十年整忌日,按照惯例,她要过去扫墓,烧纸做祭。

等事情结束,她再去北京,住林格那边,顺带着再查查身体,看看医生,调整新的治疗方案。

回程的路上只有林格和林誉之两人。

林格和林誉之,两人在飞机上的全程交流,只有几句话。

“这里。”

“谢谢。”

“到了,走。”

“嗯。”

这种尴尬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归家之后,犹在缓慢铺展,浸透着林格每一秒的目光。

先前龙娇在,有妈妈忙前忙后,倒也不觉尴尬。现如今妈妈不在这里,林格不自觉感到坐立难安,尤其是看着林誉之有条不紊地摆放着从家中带来的那些东西——

就像两人已经同居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这样的词语总是冷不丁往耳中钻,也是林格起初抗拒搬来的原因。

现在的林格放下了不少防备,戒心稍淡,看着林誉之如常地摘下手表、放在桌子上后,她胸口的那口气慢慢地舒出来了。

林誉之扭头,看见她:“你口渴吗?”

林格说:“谢谢,我不想上厕所。”

林誉之忍俊不禁:“我问你,口不口渴。”

林格猛然惊醒:“不渴。”

这是林誉之的厨房,一切布局收纳,她都不熟悉,只看着林誉之低头收拾东西,把林臣儒做的那些东西拿出,有条不紊地填充着这个大而空旷的房间。

林格站在厨房门口。

有一个装糖蒜的玻璃罐子破了角,翻涌的汤汁冒出,濡濡的白。

林格减肥,不怎么吃咸菜,她也知林誉之不吃腌菜,主动提出,把这装着的四头糖蒜随便装进哪个塑料袋中。

林誉之不同意。

他取出装咖啡豆的剔透玻璃罐,装好那几头蒜,平稳地摆在橱架上。摆好后,他看着装了糖蒜的玻璃瓶子,顺手调整一下摆放角度,玻璃光柔和,如一层层淡出的清波。

林格说:“几头蒜而已。”

“因为爸爸疼你,所以你觉得它只是几头蒜,”林誉之打开水龙头,清洁双手,“我没有父亲。”

说这话时,他语气平稳,不是怨怼,更非不公。

只是平和地告诉她,格格,我没有父亲。

水声清冽,林誉之仔细清洗着手指,身形如松。

林格却为他这样的沉静而微微心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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