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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疑从林誉之的镇定开始。

林格知道他沉得住气, 定得下心,偏偏这事和其他的又不同。

细细回想,其实端倪早就出现, 只是林格没有去细想。那个时候, 林誉之好端端地, 怎么忽然跑到她家中来过年?带龙娇去看医生,搬家,同居……

包括后来种种,偶然的,非偶然的,一切的一切,叠加在一起。

“……还有,林许柯当初让我做的事……”林格说, “你和我讲, 不愿意和爸说。我能理解, 你是想保住爸爸的自尊心,也是不想让爸爸在孩子面前丢面子。但,你和我说实话, 哥,你这几天, 有没有同爸提起过?”

林誉之说:“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这不是瞒不瞒的问题,”林格说, “你和我说实话,我爸是怎么知道的?别瞒着, 我知道你一定明白。”

林誉之痛快承认:“只是提前一点。”

“一点是多少?”林格敏锐, “两三天?还是三四天?”

“你答应我追求的第二天, ”林誉之沉静回答,他不再隐瞒,告知她,“林许柯一直在找人偷拍我,我不确定他是什么目的,可能是想找到我的把柄,也或许只是单纯地想了解这个极少见面的儿子——总之,他雇佣的人成功拍到了我们在一起的照片。”

林格立刻变了脸色。

那天晚上,他们——

“没有任何不合适的东西,不要怕,我已经把内存卡取走了,”林誉之说,“但你进出房间的照片,被他发给林许柯,后者又发给爸看。”

他很冷静地阐述着这些,林格想要捂住耳朵,满脑子都是“天啊”。

林誉之怎么能做到这么淡定?只是听他的描述,林格的脑子就已经开始嗡嗡嗡地要炸开,每一根血管都要尖叫着跳夏威夷草裙舞。

是,的确是没什么“不合适”的东西,他们衣着妥帖,但做的事完全不妥帖!

“爸的确也给我打了电话,问我有没有事情瞒着他,”林誉之承认,“我以为他在说林许柯的事,回来后感觉到气氛不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误会了。”

“你不是误会了,你早就想到了,”林格快速打断他,“如果不是你处心积虑,爸才不会有今天的表现。”

林誉之微笑。

车库内的灯光很亮,这里昂贵的物业费令林格咋舌,但这昂贵的费用也有着与之相匹配的服务,就像现在车库中的灯光设置和布局,升级之后,一天二十四小时,始终亮如明昼。

车内仍是暗的,林誉之没有开车,他说:“格格,你对我有偏见。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坏人了?”

林格说:“打住,我不想和你辩驳这个,我也没讲你是坏人,我只是说,你在利用我爸爸的愧疚心。”

“我不信你能会错意,”林格说,“你的脑子绝不会这么迟钝,更何况你已经发现我们被偷拍。但你还是说了,因为你知道,正常说的话,爸肯定会责备你我,说不定还会劝说你放弃——所以你故意讲那种话,故意在这个时候提到林许柯的事情,让爸爸懊恼,让他对你心怀歉疚。”

林誉之不打断她,专注望她,像望一件绝佳的稀世珍宝。

“你不和我讲,也不明着戳破,你就等着我来和你说这些,说不定连现在都是你计划好的,”竹筒倒豆子般,林格噼里啪啦,全都一骨碌倒出来,“你就是故意的,林誉之。”

这样说着,她抬手解开自己安全带,啪一声,搭扣解开,她闷头推开门,往下跳。林誉之抬手拉她手腕,拉了一个空,她就像尾泥鳅,又滑又不好捉,失去控制,轻巧从他手下脱开。

不得已,林誉之拉开自己这侧边车门,快走几步,追上林格,皱眉:“跑什么?”

“你管我跑什么?”林格积压的情绪在此刻爆发,她一想到林臣儒自己打自己的那一巴掌,眼眶都热了,“你聪明,你什么都会,我们一家人都没你这样的好脑子,所有人都是你手里的木偶吗?你算计得这么好,每一步都在你计算中,你——你——”

她也说不出怎么委屈,兔死狐悲?不对;还是同病相怜?也不是。她只是在那一瞬忽然间和父亲共情了。

多么奇妙,性格和人生经历差距这么大的一对父女,在一个诡异的夜晚开始共情。

林格只觉得难过,为父亲这么大年纪了还要遭受的事情而难过;谁都说她没心没肺,实际上她才不是共情能力差,她只是不喜欢把那些难过的情感都表露出来。

这也是她不想早早公开恋情的原因之一,她不想看到父母伤心、为难。

她宁可自己痛苦,也不要累及父母。

这点,林誉之很难去共情。

他过早就离开了父母。

林格往前走,林誉之不拉她了,只跟在她身后,问:“去哪儿?”

“你这么会算,怎么不算算我要去哪里?”林格激愤,“你这么聪明,怎么不知道我想去做什么?”

林誉之说:“我只知道,现在我最好不要再说什么话,我说得越多,你越生气。”

林格不理他,她辨认好方向,往电梯方向走。林誉之跟在她身后,陪她上电梯,出走廊,大厅,每幢楼的一层都是配备好的物业管家等等服务人员,其中一个礼貌地告知,外面下雪了,是否需要提供帮助?

林格冷冰冰:“不需要,谢谢。”

她一脸寒霜,唯独脸颊因为刚才的争吵而蒙了一层淡淡薄血色的绯。管家没有多问,只有林誉之同他讲,请拿一把伞。

外面的雪不算大,而在下雪天撑伞这件事,大多只有南方人会做。因天气寒冷,北方的雪花大多都是干燥的,结实的,落在肩膀,扑扑簌簌,轻轻一拍就落了。南方的雪不同,夹杂着阴冷的雨,潮湿湿地往下落,黏黏糊糊地暧昧不清,雪和雨分不清彼此,随意沾湿着人的衣物。林格来北方已经很多年,早就“戒掉了”下雪天打伞的习惯,闷头直走,路上的薄雪少,和极北方不可同日而语,连砖石纹路都遮不清,一脚踩下去,一道明显的鞋印。

林誉之追出,跟在她身后,大黑伞撑在她头上。

他问:“冷不冷?”

林格说:“你管我。”

林誉之说:“想去哪里?”

林格说:“你管我。”

两问两答,林誉之说:“我陪你。”

这次林格没有吭声,她也不想说太多的话,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大约是停药后,那些压抑的东西都汹涌地灌来,以至于她情绪起伏这么大——人在愤怒上头时候说的话都不做数,容易伤害到身边人。

林格不想误伤了林誉之。

她只看着伞外的雪花,路灯一盏一盏温柔亮起,是暖色调的光,映照着雪也好似少了冷淡的味道。

下雪了啊。

房间里的雪也正在下。

龙娇起初还是笑吟吟的。

她早先做医药代表,深知药物之间的利润,更知为了治病,现下她吃的那些药物,都不是什么小数目。一个月的药钱就是她大多半的养老金,怎么不让她心疼。

虽然林誉之说都走他的账,可到底不是亲儿子——不,即使他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亲孩子,龙娇也不舍得这样“破费”。

儿女都有儿女的生活,她就是一个衰老的机器,没必要再去花昂贵的价格去保养维修。

现在从医生口中得知停药的希望,她自己心里打了小算盘,三下五除二,算了个数字,能给孩子省出一大笔钱,她很欣慰,一口气吃了林臣儒给她剥好的两个橘子。

林臣儒的橘子不是白剥的。

一边喂着妻子吃下,他一边委婉地问她,对誉之这孩子感觉怎么样。

“你这话说的,”龙娇说,“你是觉得他哪里不好?还是又想怎么样?想把他送给林老板?人家是完璧归赵,你在这人想来个’送儿子归林’?”

林臣儒讪讪:“不是这个,就是说……”

他又剥开一个橘子,没用刀,指甲狠狠插进去划破的,手指甲尖尖和指腹都染上了橘子的颜色。他不看,尽量不扯上面的白色橘络,中医上讲,橘子这水果吃多了上火,但这白色橘络却是上好的下火药。

龙娇爱吃橘子,他就几乎给她剥了半辈子的橘子;她之前不爱吃橘络,林臣儒就摘下来,放在水杯里,泡水喝。

现在龙娇开始吃橘络,林臣儒也就不再喝橘络水。

林臣儒对妻子说:“要把誉之给你做亲儿子,你觉得怎么样?”

龙娇说:“怎么?你还想搞一份假的DNA鉴定报告?你说这话就是胡扯,完全想一出是一出。”

林臣儒递过去剥好的橘子,问:“你觉得,誉之和格格配吗?”

龙娇刚拿到橘子,疑惑地看着他,慢慢品出他话里的意思,脸色变了,直直地把那橘子塞到林臣儒嘴巴里,横眉冷对:“赔你老娘!林臣儒,你脑子是被门夹了吧?你想钱想疯了你?!誉之和格格多好的孩子啊,你别打他们俩的注意!”

“这种话,怎么能从你这个当爹的人嘴巴里说出来?你丢不丢人啊林臣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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