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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微听得稀里糊涂,她甚至疑心乌鸡在说天方夜谭:“什么?”

身后的声音传来,乌鸡抿抿唇,目不斜视,往章之微手中塞了个东西,章之微掌心濡湿,汗涔涔,捏了捏,是一团纸。

“你不能再留在陆廷镇身边,”乌鸡难得口齿清晰,他压低声音,“阿曼当年死得蹊跷,我不知道杀他的人姓陆还是姓姚……芝薇,陆家人对你身份早就起了疑心,我怕再查下去对你不利。”

章之微脊背起一层凉汗,她短促地问:“我身份什么问题?”

乌鸡看她:“当年陆家货轮被劫是和阿曼告的秘,陆家损失这么多钱,陆老板险些没命,你觉着陆廷镇会娶你?”

他语言咄咄逼人,直戳戳。

章之微难以接受如此多信息,她张口呼气,肺部有些痛,好像有些不安分子在其中蠢蠢欲动,她掐手掌心,问乌鸡:“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身后传来脚步声,沉稳有力,乌鸡抓紧时间说:“午饭后我再来找你。”

章之微将他塞到自己掌心的信件捏紧。老四的声音已然响起:“小姐?”

“我有点头晕,想吐,”章之微说,“大约没休息好,四哥,我先去睡一觉,下午你带我去医院,好吗?”

老四毫不怀疑,点头。

章之微独自回了套房,她不确定有没有人监视,一直走到卫生间,才将乌鸡递给她的小纸条慢慢展开。

裁了报纸版面的空白部分,钢笔写就,章之微从不知乌鸡还会写字,上个月还见他乐呵呵地拿着报纸问老四,标题上桥前面那个字,念什么?

写得并不多,另附了一张十年前的杂志小报剪页,说陆家货船突然被劫,陆老板险些丧命。

章之微手一顿,她像第一次识字,慢慢地往下读,无声读乌鸡写在上面的字。

“我和郑曼同乡,祖籍福州,当年我们父母一同偷渡……”

乌鸡本名叫吴齐,港城人大多喜欢起三个字的名,他和阿曼的本名一样,听起来就是内陆人取得。两个人一同在公司中做工,后来又同样被派到陆老板手下工作,领双份薪水,赚更多的钱。和所有影视作品中一样,俩人起初都没有什么远大的宏愿,无论是做卧底还是混,都是为了一口饭吃,多拿一些钱。

哪里想到,阿曼干得这样出色,位置越来越高,直到走到陆老板身边,后来又为陆老板挡枪去世。

自从阿曼死后,乌鸡已经许久没有和他之前的“主家”联系。之前和上层交接的人是阿曼,阿曼一死,乌鸡也断了联系。他本以为这是洗干净手、好好做人的机会,哪里想到,近几年,陆老板揪出当初的卧底之一,顺藤摸瓜,已经查到阿曼头上。

陆老板清理门户毫不手软。

乌鸡忧心自己也成为那个被“清理”的人,又担心章芝薇——章之微受牵连,他已经策划好行动,带着钱和章之微一块儿回大陆。陆家去不了那边,他有钱有头脑,虽不能让章之微锦衣玉食,但总比眼看着章之微将来被陆家清算得好。

做生意的人都一样,满嘴的仁义道德,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动不动烧香拜佛,他们拜的哪里是佛,分明是自己做的孽。乌鸡已经得知章之微被陆廷镇“糟,蹋”的事情,他知道陆廷镇有多面热心冷,更忧心章之微未来前程。

章之微看完乌鸡写的东西,纸张有限,信息表达更有限。她将纸放进洗手池中泡软,又丢进抽水马桶中冲走。用水冲洗干净双手,她想自己需要好好休息。

的确需要休息。

章之微头痛得难受。

在她还小的时候,乌鸡的确已和阿曼在一起,他没有害章之微的理由,但这有没有可能,这是一场恶作剧?抑或考验?

后面的结论又被章之微推翻,乌鸡刚才的表现和之前十多年判若两人,傻子扮不来聪明,更不会有聪明人为玩笑而装十几年傻子。

她睡一觉,下午去看医生,诊断一切正常,大约是饮食有些不好。回去的车上,老四又狠狠斥责乌鸡,怪他随便给章之微买东西吃……乌鸡唯唯诺诺,有些委屈地分辩几句,被骂得更狠。

章之微不听了。

她闭上眼。

或许是爱,也或许是她的一厢情愿。

章之微不认为陆廷镇会伤害自己,他是看着她长大的陆叔叔,是手把手教她学习社会经验的老师,是与她亲密相拥的爱人。

他怎么可能会因为阿曼的身份问题而迁怒她?

章之微不相信。

因此,当下午时分、乌鸡来送多士时,章之微低声说:“陆叔叔不是那样的人。”

章之微看到乌鸡眼中满是失望。

老四被差遣去取红茶,房间只有章之微与乌鸡二人。乌鸡说:“你才多大,知道几分深浅?如果陆廷镇是好人,他怎会诱,女干你?”

章之微脸颊微红,薄怒:“是我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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