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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点完成任务,也好早点去寻机缘。”

季庭溇错眼看过去,一边跟着薛妤和溯侑走向小竹楼,一边道:“哟,看不出来,我们九凤大小姐也有这样的觉悟。”

“你才登上圣子之位,不知道的东西自然多了去了。”九凤还从未在口头上吃过亏,当即噎了他一句,季庭溇被哽得说不出话来。

九凤提着裙摆跨过门槛,看向善殊和音灵,压低声音问:“这几个人里,谁做这种任务最快?”

八个人里,九凤曾跟薛妤和善殊走过一程路,也算一段缘分,因此每回九凤说话,她都会应答。但按理说,圣地传人和妖都世家的掌权者一般不会走得太近,可善殊看着九凤那双“求知若渴”的眼睛,不由想起她和薛妤一起处理螺州飞天图任务时,说的那番话。

——“我不善攀谈,不爱与人打交道,刻意凑上去,反而显得别有所图,但若是可以,圣地传人应当改善与妖都世家之间的关系,未来很多事情,我们可能要一起解决。”

——“并非低人一等的讨好,这仅仅是为了保证,真发生事情的时候,我们中有两个人的话,妖都那边是能听进去的。”

这次五星任务,唯有九凤掺杂在他们中间,这是扶桑树的安排。

薛妤的话,算是再一次一语成真。

善殊顿了顿,细细解释:“音灵是我们几个中运气最好的一个,她抽到的任务不是两星半便是三星,季庭溇手气也不错,抽到三四星的任务居多,剩下我,陆秦,薛妤运气不大好,都曾抽到四星半的任务。”

九凤抽了抽嘴角:“这么算起来,我运气最差。”

第一个任务就是五星,天机书不是偏心,它是缺德。

陆秦见善殊要娓娓道来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急忙摆手,道:“别说我,别说我,我不配解决四星半的任务,真的。”

音灵专门揭人老底,她笑着对九凤道:“你不知道,我们昆仑少掌门可威风,当年凭一己之力,将薛妤坑得替人皇殿后,事后自觉无颜见人,曾闭门不出整整两个月,现在见到薛妤都发怵。”

“还有这回事呢?”九凤挑着眉往陆秦身上扫了好几眼。

后者捂住半边脸,虚弱地哀嚎:“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将这事忘了。”

善殊见他再次陷入痛苦的回忆中,含着笑好心结尾,将话圆回来:“做这种高难度的任务,还得看前头那两位。”

“我看也是这样。”九凤盯着薛妤和溯侑的后背半晌,煞有其事地道:“有种话本里的高手气质。”

这一下,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笑。

三层小竹楼的门被嘎吱一声推开,薛妤听着后面一声接一声颇为友好的交谈,肩头微微松了两分,她扭头对跟在身侧的人道:“十九,你留在一楼,我上二楼,若有线索,随时找我。”

“好。”因为一声久违而亲昵的称呼,少年侧脸微扬,露出清隽而干净的轮廓。

半个时辰过去,八人将整座小竹楼里三层外三层地翻了个遍,确定没有遗漏之处了,便三三两两聚到庭院中的石桌边,桌面上堆着一张写到一半的纸和两封被金线封着的信件。

后面两份信件打不开,被印上了某种玄妙的上古之阵,即便是薛妤,也不敢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轻举妄动,怕引发什么意想不到的后果,打草惊蛇。

于是明显的线索便只剩下那张纸。

薛妤凝着手中的纸,将那段话翻来覆去地看了两三遍。

只见纸张字迹遒劲,力透纸背。

——【天子脚下,事故频发,京中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圣上亲启祭台,命司天监勘察三夜,隔日颁布两道密旨。】

——【魔女紫芃自琼州魔岛而出,将于半月后抵达京城,与定江候成婚。此女关系甚大,干系圣上之计,定江候自愿以身为饵,向上奉告,在大婚之夜,趁魔女及亲信不备,联合诛魔司七位大人施展夺魂之术。】

——【此计推迟数十年,终得应允,心中忐忑,喜半参忧。】

忧字之后,便是一笔凝长的停顿,晕出颜色深重的一团墨渍,忧愁之意顿时跃然纸上。

薛妤将纸张放到桌面上,其余几人一个接一个看过。

“我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九凤揉了揉眉心,道:“我看到这种绕七绕八还要除妖除鬼的就烦。”

“这纸上所说,除魔司七位大人,对应的应当就是我们其中的七位。”

薛妤沉思许久,取了屋里的纸笔,就着半干不干的墨点了点,在纸上拉出一条线,从容不迫地分析:“从现有的信息来看,十五天后是一个节点,亦是我们破解谜团的关键转折。”

“定江候和魔女成婚当晚,我们施展夺魂之数,所得到的东西说不定就是解开这两封信的契机。”

“现在出现了魔,可魅是什么,还是不得而知。”薛妤分别写下这两个字,道:“这十五天里,我们需要弄清楚身处的环境,这位琼州魔女是什么来历,民心动荡,圣上大怒又是因为什么。”

借着角落里的两盏花灯,她余光扫过其余七个人,问:“定江候是哪位?”

大家顿时左看看右看看,否认声接连响起。就在薛妤忍不住皱眉时,溯侑朝前走了半步,他与她对视,轻声吐字:“我。”

薛妤目光微凝。

她没想到是他,或者说,在看到成亲这个字眼时,她就下意识将他排除在外了。

微弱的灯光下,少年眉眼近乎招摇到了旖丽的地步,唇色润着胭脂色泽,两腮肌肤透明,整张脸是矛盾到极点的颜色冲撞,惊心动魄,明艳纯粹。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穿上喜服时是什么样子。

薛妤手中的动作停了停,她搁下手中的笔,而后抬眼,仔仔细细去看他的眼睛。

还是那样乖而纯粹的光亮,她问什么,他便回答什么,永远学不会隐瞒一样。

只要任务需要,别说当个新郎,便是要他的性命,他好似也不会说半个反抗的字。

半晌,她点头,道:“知道了。”

说完,她捏着那两封不薄不厚的信坐到一边,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

见状,陆秦和沈惊时等人蜂拥而上,围着石桌各抒己见,发挥各自的想象力,越说越离谱,后来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对,纷纷闭嘴。

月悬中空时,薛妤蓦的起身,她垂着眼,将手中信封摁在桌面上,动静不轻不重,可就是引来了其余人的注视。

她伸手揉了揉眼尾,道:“我去找找别的线索。”

看着远去的背影,九凤给了沈惊时一手肘,道:“看见没,看见了没,一下子就不开心了。”

善殊看了看很快熟成一团两人,也跟着看了看,而后摇头,道:“阿妤是这样的性情,只是脸上表现得冷了点,其实没别的意思。”

“那不一样。”九凤笃定:“别怀疑,我在这方面还没感知错过。”

他们的话语一句接一句灌入风中,传入耳里,溯侑修长的指节微微拢起,而后在一个低低的尾音中倏的舒展,连带着眉眼都弯出一点璀然弧度。

是。

她一瞬间没收敛住的情绪,他也感觉到了。

浓密的睫毛克制不住颤了颤,溯侑仰着头看了眼三层小竹楼,想。

可能。他痴心难改的怦然心动,孤注一掷的奋力追逐,终于等来了一丝不太明晰的回应。

与此同时,沈惊时朝溯侑挥了挥袖,无声做口型催促:“快去,快去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