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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再给你也不耽误什么事。”沈聿道:“另外,三天不许吃点心。”

怀安:!!!

“为什么?”

“小惩大诫。”沈聿冷着脸:“下次再爬树,扣你半个月。”

“啊啊啊啊——”怀安险些发出土拨鼠的叫,抓着老爹的衣袖不放他走:“爹爹,可怜可怜你骨瘦如柴的儿子吧!”

沈聿瞧着他那张圆润的包子脸,一把将他提起来,直接拎回东院。

过完年后就没拎过了,臭小子还真沉了不少。

……

怀安不喜欢被人拎来拎去的,长了腿却不能控制方向,谁喜欢啊!所以他真下了些功夫在习武上面,起码要练得结实一点,让老爹拎不动。

他还拉着陈甍一起练,因为小表哥太瘦了,每天吃饭像喂猫,需要适当的运动。

他攥拳弯臂给陈甍展示自己“结实”的臂膀:“看我的肱二头肌,很man吧?”

陈甍一脸懵的看看沈聿,沈聿也很无奈,他并不明白这小子为什么总把自己的胳膊叫做“公二头鸡”,就像不明白他小小年纪总说自己“很闷”一样。

但是陈甍愿意学,沈聿也不吝于教他,过了几日,陈甍又想学画,沈聿也欣然同意,只是这孩子画出来的……好像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先是把井边打水的辘轳画成了拆解图,接着是纺车、织机,河边的水车,凡是寻常能见到的机械工具都逃不过他的画笔,还将书坊的印刷工具依样画在了纸上,甚至做出了改进。

怀安都惊呆了,这是技术型人才。他不禁心中哀嚎,到底谁才是穿越者啊!

嚎完了,捧着一沓画纸高高兴兴的去了木匠铺,谁是穿越者无所谓,小钱钱才是最要紧的。

除了定制印刷工具,他还特意为赵盼定制了一套飞行棋,为了避免赵知县看到赵盼不务正业掷骰子,特意把骰子用六等分的转盘代替。

当然,他也是后来才得知,赵伯伯还是将那套飞行棋没收锁进了柜子里,每月只有初一十五两天时间拿出来让他玩。

倒也……行吧。

转眼到了六月,沈老爷的最后一波儿孙也除服了,沈聿也接到了吏部的行文,命他回京复任。

本来家里要忙碌着收拾上京的东西,但因安江进入雨季,江上风大浪急,沈聿便发话再晚十日动身。

所以除了爹不见了以外,怀安觉得家里一切都井然有序,并没有什么不同。

沈聿似乎心情不错,免了他几日功课,让他将自己的玩具、画册、各样不让别人碰的宝贝收好,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搬回了东屋,留下怀安一个娃对着一盏孤灯发呆,好不凄凉。又过了许久,郝妈妈才搬进来陪他同住。

次日,果然又是阴天。

铅云低垂,大雨倾盆,密集的雨点砸在房檐瓦片上劈啪作响,在檐下汇聚成一道道瀑布。

怀安盘腿坐在窗前,用萧瑟的背影对着忙碌的丫鬟们。

沈聿夫妇一前一后来到西屋,一些要紧的邸报和书信不能假手于人,要亲自处理。

怀安回头看看爹娘,娘亲穿一件蜜合色的短衫小袄,下面是一条玉石蓝的马面裙,老爹一身元青色的直裰,头发用簪子挽在脑后,显得闲适随意。

不知是不是换下了素色衣裳,两人的气色都不错。

见一向闹腾的儿子沉默寡言的坐在榻上,安静的吓人,沈聿不禁担心:“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怀安也这样问自己,他好像是患上了开学恐惧症。

两年多以来,虽然也要读书,但毕竟是在家里,又仗着年纪小,经常撒个娇赖个床,或者偷懒耍赖去找赵盼玩,一想到进了京城就要被送进私塾,起早贪黑、风雨无阻,他一个头有两个大。

“唉……”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对着窗外大雨,沉声道:“此情此景,我想赋诗一首。”

夫妻俩停下手中的活儿,一脸稀奇的看着他:“你赋吧,爹娘听着呢。”

怀安翻了翻白眼,摇头晃脑:“肚里空空,心事重重,想到上学,脑袋发懵。”

许听澜双手叉腰,沈聿嗤的一笑:“还不错,合辙押韵。”

许听澜一瞪眼:“小孩子家家,不上学干什么去!数三个数把自己的东西收好。一!”

怀安不敢再作,一骨碌爬起来,收玩具去了。

……

十日后,打点好行装,辞别两家长辈,夫妻二人带着怀安、怀铭、芃姐儿、陈甍走水路回京。沈录与他们一路,再从京城出发去保定卫所复任。

因京城小院子局促,他们只带了李环夫妇,芃姐儿的乳母是不能带的,她是安江本地人,是良籍,不可能抛下丈夫孩子跟着去京城,惹得芃姐儿好一顿哭闹。

沈聿抱着她在船舱内转着圈儿的哄,哄了半个时辰才渐渐睡去。

高耸的官船在运河上飘了十几日。怀安看到沿岸农人顶着炽热的太阳在抢收稻米,看到船工喊着悠长的号子挥汗如雨,孩童挥着竹竿赶鸭子,渔民在撒网捕鱼……他们穿着破旧的短衫,用枯瘦的身躯承受着劳作之苦,而码头岸边的漕运官员则多是前呼后拥、大腹便便,用怀安的话说,活像挂在炉子里的大肚子烤鸭。

夕阳西垂,暮色暗淡,落日的余晖笼罩着大运河畔,夹岸柳荫,郁郁葱葱。船头伫立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到了京城,可不许乱讲话了。”沈聿提醒儿子。

怀安乖巧的点点头。

小小一只穿着豆绿色的夏衫更显白皙可爱。他指着通州码头方向逐渐露出尖头的燃灯佛舍利塔,童音清脆。

“爹爹,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