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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当这两天什么事都没发生,”沈少寒说,“回学校吧。”

别云茶要哭傻了。

能在孟教授手下共事,还能参与这个非洲某国家首都大剧院的投标翻译工作,如此重要的简历加分项,就这么被她给活生生地弄没了。

身体晃了晃,别云茶站不稳,两腿一软,她跪在地上,膝盖和地板砖接触,发出嘭的一声。

沈少寒转身看她一眼,眉头皱起。

他没有过来扶。

别云茶却从他的表情中明白。

沈少寒这次是真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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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老先生急冲冲地过来,看到病床上静静躺着的杜明茶,急的头一懵,慌忙问旁侧的沈淮与:“沈老弟,明茶怎么了???”

沈淮与蹙眉,劝慰:“您先冷静一下,明茶没什么大事,就是高烧。”

邓老先生急了:“你驴我呢?高烧能把人烧晕了?”

“说来惭愧,”沈淮与面露愧色,轻声叹气,“是我没有管教好后辈,才气的明茶这样——”

邓老先生敏锐地抓到关键词,面色一凌:“是沈少寒那个憋犊子弄的?”

“也不能全怪他,”沈淮与说,“您先消消气。”

“消他爷爷的气!”邓老先生憋不住了,怒火中烧,骂,“这龟孙子!”

余光看到沈少寒在这时过来,老人家火冒三丈,在对方即将踏入病房门的前一刻,顺手抄起拐杖,狠狠地朝他背上打去,“你个小王八羔子,和你爸一样属癞蛤|蟆的?你家金蟾世家啊,惦记着我们家明茶……”

沈少寒猝不及防被抽了几拐杖,伸手格挡:“邓爷爷,您消消气……”

走廊上人来人往,幸亏这是私立医院,打人的又是名誉院长,没人敢拦。众目睽睽下,沈少寒被邓老先生抽了几拐杖,直接轰出去。

邓老先生厉声叫保安:“把他和那边跪着的女的一块撵走!以后不许他们再来!”

他拄着拐杖,气喘吁吁。

沈淮与才走过来,轻轻给他拍着背,劝慰:“别动怒,怒火伤肝。”

邓老先生一颤。

一句熟悉的话戳到老人家心坎坎里去了。

他此生唯一得意的就是长子邓扶林,儿子肖母,性格也像极了他的亡妻。

沉稳有度,善解人意。

如今邓老先生看不上第二任妻子生的邓边德,和第二任妻子也没什么感情,纵使有家有子,儿孙都在,仍觉着孤家寡人。

还记得以前他发脾气时,邓扶林总会如沈淮与这般,温和地说“怒火伤肝”。

如今人已过世,只留下一个幼女,高烧到晕厥,躺在病床上。

邓老先生近些年觉身体越来越不济,他心脏不好,说不定哪天就闭眼长辞。

即使他立了遗嘱,只怕杜明茶孤单一个,也斗不过他如今的妻子和邓边德……

那时候的她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一想到这里,他悲从中来,咬咬牙,忍不住说:“沈老弟,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沈淮与说:“您说。”

邓老先生抬头:“你也知道我那凶悍的妻子和不争气的儿子……万一哪天我咽了气,明茶这孩子在这世上,就真的没有亲人了。”

“别说这些话,您身体硬朗着呢。”

“不,凡事只怕万一啊,”邓老先生摇头,他看着沈淮与,想要拍他肩膀,又发觉对方太高,最终只拍了拍胳膊,“我能不能将明茶这孩子,暂且托付给你?”

沈淮与微笑:“只要邓爷爷您信任我。”

“哎,哎,哎,”邓老先生慌忙摆手,“可不能叫爷爷,叫爷爷就差了辈!”

沈淮与笑容微收:“嗯?”

“我知道你认了顾乐乐做干儿子,”邓老先生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我这边呢,也想问问你,想不想收明茶做干女儿。”

沈淮与沉默了。

“你也看到了,明茶她很乖,也不需要你给她什么,只需要你做个靠山……”邓老先生说,“我知道这样算是降了你的辈份,但她这年纪,叫你一声爷爷是有点怪——”

“她叫我爸爸也很怪,我只比她大八岁而已,”沈淮与忽而打断他的话,“老先生,从长计议,先不提这事。”

邓老先生面色稍稍黯淡。

“医生说明茶这几天可能会反复高烧,需要人照顾,”沈淮与转移话题,“我知道您老的情况,近期医院体制改革,您分身乏术,只怕没办法照顾明茶……”

邓老先生点头。

他忧心的也是这一点。

邓边德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心胸狭隘,只想着拿明茶去讨好别人,断然不能送到他家。

自己家里也不行,家中大小事务都由第二任妻子把控,先前也是她,间接逼走了邓扶林和杜婉玲……

“刚好,最近迤逦出差,乐乐在家中,总是念叨着明茶老师,”沈淮与建议,“不如让明茶先住进静水湾养病?”

邓老先生眼前一亮,他仍旧有些迟疑:“这样不麻烦你吧?”

“不麻烦,”沈淮与眼底浓暗,徐徐微笑,“乐乐很期待明茶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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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明茶醒来的时候,点滴已经打完了。

针已经□□,手背很凉,还有些麻木。

凉凉的液体沁入身体中,药效发作,她出了一身的汗。汗水和衣服粘在一起,湿乎乎,很不舒服。

这一觉睡的时间很长,她动动胳膊,还没缓过来,就听见顾乐乐叫她:“明茶,你好点了吗?”

杜明茶这才看清楚他的脸,讶然:“你怎么在这儿?”

“淮与带我来的啊,”顾乐乐担忧地趴在病床前,大眼睛忽闪忽闪,眨了几下,“哦,邓爷爷刚刚也来了,和淮与聊了会天,又被人叫走了。”

杜明茶闭着眼睛,手指在额头上搭着。

还是有些不适。

不过淮老师竟然认识自己爷爷……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毕竟顾乐乐的母亲顾迤逦也是京圈风云人物。

缓了缓,她从枕边找出手机,想给设计师打电话。

杜明茶还记挂着采访稿的事情。

按照流程,明天就得进行信息提取,后天还需要和设计师进一步的沟通……

头还有些痛,杜明茶捂着脑袋,忍着不适,拨通了洛的号码。

响了许久,才有人接通。

只是过了一阵,才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杜明茶说:“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您,我是杜——”

“洛在工作,”冷峻的男声打断她,“沈先生已经让人取走采访稿,再见。”

通话结束。

艺术家和建筑设计师的脾气一般都比较大,杜明茶习惯了。

一听到沈先生已经让人拿走采访稿,她顿时又对这位不曾见面的沈二爷多了一丝钦佩。

果真是无往不胜沈二爷,他的名头就这么好使吗?连这么傲慢的建筑设计师都能搞得定?

高烧刚退,身体没什么力气,杜明茶走路还有些轻飘飘的,她肚子有些饿,刚掀开被子下床,就听见沈淮与的声音:“怎么不好好躺着?”

杜明茶叫:“淮老师。”

他拎了饭盒进来,一样样打开,摆在桌上:“你这次病的很严重,未来三天随时可能再度高烧。防止意外,邓老先生暂时将你托付给我照顾……想吃什么?荷叶粥还是薄荷梗米粥?”

“荷叶粥就好,”杜明茶还在消化他话中的信息量,“谢谢。”

沈淮与将粥端给她。

她现在高烧刚退,脾胃虚弱,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除了粥外,还有一份桂枝炖肉、一小碗水果蔬菜沙拉。

杜明茶捏着小勺子,粥是热的,房间是暖和的,被子温柔,就连肉也炖的又烂又香,不费牙。

连带着空气中的消毒水味都要泛起甜甜的泡泡。

对比昏厥前的寒风如刀,她似乎从地狱到达天堂。

杜明茶就像一个脆弱却普通的玻璃碗,被人打碎成稀巴烂,现在被沈淮与细心地捧着,一点一点细心修补好了。

还镶着金边。

杜明茶垂眼。

眼睛有点点疼,可能是烧的太难受了,才会在这个时候有落泪的冲动。

“采访稿不用担心,”沈淮与说,“你学长已经拿走了,我认识你们孟教授,和她说了说今天情况,她很关心你身体,嘱托你好好休息,等养足精神再去工作。”

杜明茶小声说:“谢谢您。”

她吞咽了一口粥,想要掩盖自己的真实声音。

唯恐被他听出马脚。

“别云茶被剔除了,”沈淮与又说,“你能拿到的报酬和以前一样,保持不变。”

杜明茶猛然抬头看他。

“好好养病,”沈淮与坐在椅子上,笑,“不是还想要我的奖励么?”

杜明茶用力点头。

她说:“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

眼中尽是沈淮与。

他坐姿原本应该很端正,只是因为腿太长,这椅子太矮,不得不往前伸了伸,才不至于蜷缩。

西装裤笔挺,干净,就连鞋子也是同样的洁净。

衬衫纽扣一直扣到顶端,领带系的一丝不苟,像所有宽容的老师一样,他也在朝她给予许多帮助。

不同的是杜明茶悄悄喜欢他。

杜明茶忽然醒悟了。

沈淮与似天上满月。

她并不是什么浩瀚广阔的湖泊海洋,只是一条浅浅小溪而已,在乱石中横行,时刻担忧会缺雨水而枯竭。不过偶然照见了沈淮与这一轮圆月,才会日日夜夜盼着满月之夜的再度重逢。

或许小溪流永远都抵达不到大海,可只幸运得明月一瞬,也足以令她心生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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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填饱肚子之后,又休息了一阵,沈淮与去办理一些手续,带着杜明茶和顾乐乐回了静水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