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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琼琚惊的话都说不利索:“孟……孟爷爷,我打心眼里把欢欢当成妹妹一样爱护, 您放心, 只要有我活着一天, 就能看着点欢欢一天。”

——只要您别撮合我和欢欢, 我就还有命在啊。

孟老太爷眯了眯眼。

楚琼琚这后面的话说的很合他心意, 只是前面的这一句。

把欢欢当妹妹?

孟老太爷笑:“之前的事情我也没瞒着你, 我好不容易找到欢欢,只想给她找个靠谱的人,能够照顾好她。”

楚琼琚心想, 乖乖, 祁先生还不够靠谱呢?

余欢说:“外公,我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

她的眼睛干干净净, 微笑着说:“不需要什么男人,您瞧, 我之前自己不是也挺好么?再说了, 还有您呢, 我怕什么。”

孟老太爷只是摇头:“你还小, 不懂。”

怀璧其罪。

若不是有祁北杨虎视眈眈地盯着, 孟老太爷也不会早早地动了给余欢寻个男友的心思。

他们那堆人里面, 林定他从未放在眼中, 程非倒也罢了, 姓祁的, 和姓周的, 这两个家伙, 可不是纯良之辈。

其中原因孟老太爷不好对余欢多提,他现在慢慢地觉出来了,余欢对祁北杨有那么点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感觉,就算他说的再多,那也没有用。

说不定余欢还会起了逆反心理,觉着是他在故意诋毁祁北杨。

之前的沈照,再加上现在的楚琼琚,都是孟老太爷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只可惜了,余欢没这么意思。

夜间与孟植视频通话时,孟老太爷沉着脸说了这么一回事,孟植不以为意,反过来劝他:“父亲,桑桑大了,也有自己的主见。她和旁人不同,不是娇里娇气的温室花朵。”

孟老太爷不乐意了:“听你这意思,是我太独专了?”

“爸,桑桑她有自己的选择,我们该尊重她。”

孟老太爷不太情愿地哼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孩子的开心最重要,但关键是……祁北杨这个人压根就不能叫他放心啊。

这样狠毒的一个人,以叔叔的身份照顾桑桑自然好,她性子软,有个行事决绝的人护着,能少很多麻烦;可若是结为伴侣,那就不太妙了。

——将来若是祁北杨有了二心,谁能护着桑桑?

孟老太爷如今已过了80的生日,自知在这世间的岁月一日少过一日;孟植是他从小带在身边,孟老太爷再放心不过。但孟植也有缺陷,他最大的问题是心善,真的争斗起来,也不是祁北杨的对手。

还没等孟老太爷想出个办法来,刚吃完饭,就出了事情。

祝华院长不行了。

开春以来,她的身体本就一日比一日差,最近几日,已经虚弱到连床都下不了了。

她又骄傲,吃喝拉撒几乎都得需要人帮助,于她而言,这比疼痛更让她难受。

好几次祝嫣想给余欢打电话,都被祝华拦下来,直言不想叫她见到自己如今的颓唐模样。

但今天傍晚的时候,祝华精神好多了,不仅多吃了一碗粥,还主动同祝嫣说,叫她去打电话给余欢余希,说自己想见见他们。

这绝不是个好兆头。

都是老人能够察觉到自己的死期,如今祝华这么说,显然是时日不多了。

祝嫣哆哆嗦嗦地抓着手机给余欢打去了电话,余欢连衣服都没换,直直地过来。

司机送的她,孟老太爷刚刚歇下,他年纪大了,余欢也没有惊动他。

临走前,楚琼琚着急忙慌地上了车,气都喘不匀:“这么晚了你去哪儿?我陪你。”

余欢只当楚琼琚惦记着孟老太爷说叫他保护她的那番话:“去看望祝院长……当年好心收留我的人。”

直奔慈济院。

她一下车,就直奔祝华院长的房间。

祝华院长果真已经不太行了,她只半躺在床上,微笑着叫她:“桑桑。”

周围围了不少人,小孩子都被赶去睡觉了,现今留下的,都是曾经受过祝华院长恩惠的,得知了消息赶过来的。还有些在外地的,也在赶来的路上。

祝嫣坐在床边,眼圈红红,强忍着泪花。许久未见的余希也在,只是他如今瘦的厉害,余欢没时间同他聊,快走几步,握住了祝华的手,忍着泪意叫她。

祝华瞧了瞧旁侧的祝嫣余希几人,轻轻地笑了笑:“你们几个先出去一会,我有话想要单独和桑桑说。”

祝嫣点头。

余希脸色稍变,却也顺从地出去。

等到人都离开,门关上之后,祝华才拉着余欢的手,温和地开口:“瞧你如今过的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灯光下,或许是大限将至,她脸上的皱纹都仿佛被熨斗熨平了一样,透着点奇异的光彩来。

“慈济院当初迁址的事情,嫣儿都和我说了,”祝华拉着她的手,愧疚地瞧着她,“你不要怪嫣儿,是我问的她。这么长时间……委屈你了。”

余欢只拼命摇头:“不委屈,您不要有心理负担。祁先生他对我也很好,真的。”

她不想再叫院长瞧见自己而难过,勉力笑了笑,柔和地说:“您只安心养病,那些事情都过去啦,您瞧,我现在也好好的呀。”

“我要和你说的,不止是祁先生,”祝华缓慢摇摇头,“你和余乐的事情,我现在想起来,也有很多蹊跷。”

她喘了口气,继续说:“上次你离开之后,祁先生问了我许多问题。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我也猜出了些。”

说到这里,祝华定定地瞧着余欢:“当初,是余希背着你来到的慈济院。”

“他只说自己和你是一路要饭过来的,先前跟着的老乞丐死了,才到了霞照市,我瞧着你们三个实在可怜,也没多想,就留了下来。往公安局那边备案的时候,余希他们直言不记得自己姓名,那时候又不比现在,网络不普及,警察也没有办法。”

余欢点了点头。

“现在想起来,疑点实在多,只是我自己忽略掉了……桑桑,这话说出来或许不好,但你记得,对余希多长个心眼,别真把他当成你哥哥。”

余欢懵了。

一天之内,小白叫她小心祁北杨,院长又叫她小心余希。

她握着祝华的手,点点头。

“你或许觉着我今天这话说出来很奇怪,”祝华苦笑,“自打上次祁先生走之后,我也开始反复地想之前的这些事情,还真的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桑桑,自小到大,余希都爱和你在一块,我也只当是兄妹情深,没放在心上。但真正的哥哥,是不会对妹妹有那种心思。”

说道这里,她咳了两声,余欢忙端了杯水,递到她唇边,喂着她一点点喝下。

祝华缓了缓,才说:“余希还在读高中的时候,我发现他枕头下,藏着你的照片。”

单单是这,或许还说明不了什么,但在替他收拾书本的时候,有本书页上,写了好多“桑桑”。

余希读完大学,搬出去之时,祝华帮他搬东西时不慎打翻一个盒子,里面散落了一地的余欢照片。

大部分是偷拍的。

祝华原本还想着,两个孩子青梅竹马,要是能就此在一块的话倒还好。只是经祁北杨点透,她才觉自己先前的想法多么荒谬。

祝华将这些猜测,原原本本讲给余欢听:“我不知道你同祁先生如今是什么关系,你想怎么选择是你的权利。但余希对你的感情,让我觉着有些恐怖。有了苏晓的前车之鉴,你不得不小心点余希。”

苏晓,这个名字在慈济院中是个禁忌。

苏晓也曾经是祝华收留过的孤儿,他在慈济院长大,并且对一个后来到慈济院的女孩有了感情,两人在完成学业后去领了结婚证,那时候余欢才读小学,只记得两人带回来的喜糖格外的甜,有她喜欢的牛奶味,她还因为吃糖掉了一颗牙,疼到连晚饭的饺子都不敢咬。

两年后,苏晓因为杀害妻子进了监狱,直言因为妻子移情别恋。他认为这段从小到大的纯质感情被妻子毁的一干二净,为了能够永远留住她,痛下杀手。

祝华因为这件事消沉了许久,她始终认为这是自己的过错,没有正确地教育好孩子。

她担心余希也是同样的情况。

余欢没有告诉她,其实祁北杨的偏执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又同祝华说了会话,祝华才叫了其他人进来。

余希没有进来,祝嫣说他接到一个电话,就匆匆地走了。

眼看着夜深了,祝华微笑着同她挥手告别,赶这些人离开,只说自己乏了,想要睡一会。

这一睡,就再也没有起来,她在睡梦中安静离世,没有惊动任何人。

依着祝华的遗愿,就是不要办葬礼,随便选一块便宜的墓地就行,她是无神论者,不在乎埋骨何处。

在征得了孟老太爷的同意之后,余欢在南郊小山上,为她购置了一片墓地。那边比较安静,空气也不错,适合长眠。

送去火化的时候,来了不少人,祝嫣哭的几乎昏厥,余欢代她处理后事,不知怎么回事,余希今日没有过来。

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联系,倒不是因为吵架或者决裂,就那样很平平淡淡的,余欢自己的事情多的焦头烂额,没有主动给余希打电话,余希亦没有主动联系她。

祝嫣倒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个白眼儿狼,白疼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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