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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原本熙熙攘攘,灯火通明的临安城终于安静下来,灯火一盏接一盏灭下,皎月的清辉替代了它们,洒落在每家每户的檐桥长廊上,流动着水一样的波纹,潜伏隐匿在树丛深处的小精小怪们似乎也陷入了休眠中,只偶尔发出一两声没精打采的鸣叫。

符玉斋,拍卖会场却依旧热闹,甚至随着拍卖的东西越来越稀有珍贵,气氛逐渐火热起来。

地字一号雅间,湫十用手托着下巴,面对着宋昀诃和伍斐不解的眼神,不疾不徐地解释了两句:“主城尖塔第七层,也有一棵琴音树,吸收着妖月琴的琴韵生长,长得……”她像是在想着怎么描述那样的场景,顿了一瞬之后,伸出手比了个手势,用了一个成语形容:“长势喜人。”

事实上,那棵琴音树,何止长势喜人,简直都要变种了。

普通的琴音树并不粗壮,约莫只有半人高,随着时间的增长,会渐渐长到一人高,叶片也并不多,稀稀拉拉,对环境要求严苛,随时可能夭亡。

而傍着妖月琴生长的那棵琴音树,刚探出头不到百年,就已经比湫十高了,枝叶旺盛,郁郁葱葱,隐隐还有要开灵智的迹象,跟这棵在海底秘境生长的仿佛都不是同一个品种。

伍斐听完,侧首看了眼神色无波无澜的秦冬霖,狐疑地问:“你知道?”

问完,他又看了看身侧站着长身玉立的宋昀诃,开口:“你也知道?”

宋昀诃提了提眉,摇头:“尖塔第七层,没有妖月琴灵的允许,别人进不去。”

里面有什么,发生了什么,只要宋湫十不说,他作为主城少君,也一概不知。

秦冬霖长指骨节分明,肤色冷白,冷不丁落在纹理细腻的茶盏杯身上,像一件浑然天成的艺术品,他微微颔首,声线清冷:“嗯。”

宋昀诃目光投落过来的时候,湫十难得有些心虚地将脑袋往臂弯里垂了垂,刻意回避的样子实在太过明显。

宋昀诃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纵使明白,他仍是用手抵了抵眉心,气得笑了一声。

湫十的头垂得更低了点。

宋昀诃平时难得有空闲,她的事又多,想一出是一出,他每次都要放下手头的事去满足她的要求,一次两次之后,饶是湫十这样不知“打扰”为何物的性情,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她那杂乱如麻,大到修炼出了问题,小到开的酒馆赔了钱的鸡毛蒜皮事,总得有个人兜着。

于是她转头,找了个比宋昀诃更忙的人。

秦冬霖首当其冲,义不容辞。

这也导致了,秦冬霖有时候进密室修炼的时候,身侧的蒲团上还得放着一块留音玉,湫十在那边喋喋不休,他皱着眉恍若未闻,直到那边突然安静下来,委委屈屈的声音传过来,带着哭腔一样,秦冬霖才忍耐般的深深压下一口气,等她说完想要的宝贝,并得到相应的承诺,欢欢喜喜切断留音玉之后,他才得以有片刻的安宁。

这么多年下来,秦冬霖因为走杀戮剑道而越发阴鸷古怪的性情,愣是被她磨得没脾气。

伍斐安慰般的拍了拍宋昀诃的肩,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作为兄长,在妹妹心里却被别的男子比下去的心情。

雅间里倏而安静下来,湫十有些受不住这样的气氛,手指摁了摁喉咙,硬着头皮开口:“拍卖会的重头戏要来了。”

莫软软以两千一百万的巨额价拍下琴音树之后,拍卖场上很是安静了一瞬,但很快,又被拍卖女郎呈上来的拍卖品吸引了全部注意。

符玉斋的长老故作神秘地笑了笑,脸上的褶子全部皱到一起,倒是显得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他走到端上来的银盘前,在万人瞩目中揭开了上面盖着的黑布。

是一颗很漂亮的顶级血晶石,即使从高处俯瞰,隔着一层厚厚的水晶墙,湫十都仿佛能感觉到它散发出来的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

它的品相很好,个头尤其大,比湫十以往见过的任何一块血晶石都大。

“怎么说?”伍斐看着拍卖场上众多张跃跃欲试的面孔,问雅间里神色各异的几个。

“起拍价,一千万灵石。”拍卖师中气十足的声音传遍整座拍卖场。

血晶石几乎是每个修士都需要的东西,随着它的品质,灵力纯粹程度,能在修炼时起到不同程度的辅助作用。

修为等级越高,越需要它。

湫十的空间戒里就有一些,但都没这个耀眼,在修炼中能起到的作用有限,只是应付现在这个程度的冥想感悟,也足够了。

这次出手的,多是一些遇到瓶颈,金轮期以上修为的人。

拍卖会开始这么久,伍斐还是延续了他的一惯作风,拍净些不起眼的华而不实的东西,宋昀诃是最冷静理智的一个,看上了什么东西就拍,价格高了就弃,也就零零碎碎拍了两件中规中矩的。

秦冬霖根本眼睛都没抬起来几回,他靠在椅背上,明明是侬丽到极点的长相,比女子还白皙细腻的肌肤,却愣生生的让人下意识就感觉到危险,他像是一头短憩的凶兽,一呼一吸间都令人提心吊胆。

湫十看了那颗血晶石几眼,挺直的脊背松懈下来,整个人又趴回了桌上,脸先是朝向那面巨大的水晶墙,没过一会,她转回来,小小的脸对着秦冬霖,盯着他那张俊脸看。

接下来又拍卖了几件价值不菲的秘宝,每一次湫十都伸长了脖子去看,而后又趴回桌上,一张巴掌大的脸像是开得萎靡了的花,她还非得把这个样子怼到秦冬霖面前,让他看得清清楚楚。

三四次之后,秦冬霖冷声:“宋湫十。”

“我让你拍喜欢的,没让你省钱。”

“也没让你看我。”

别人被他这么冷然几句话说下来,早就不知所措了,但湫十动都没动一下。

这种程度的话语,她听得多了,丝毫不为所动。

“秦冬霖,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没有从前好了。”她眼也不眨地看了他半晌,突然说了一句这样的话,语气幽怨,神情蔫蔫:“我想着这个,没心情看那些拍卖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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