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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年在帝国最好的贵族医院接受诊治。

白家人在外面心急如焚地等待,白父的情绪还算冷静,很有一家之主的样子,时不时地跟医生交代着什么,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关心。

任白延如他所说的那般前来。

不知为何,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怪异,如果有人这时跟他对视上,都会忍不住地汗毛倒立。

任公爵对外的形象一直是温柔亲和,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和往日截然不同。

就连白父看到任白延的时候,心中也忍不住地泛起一阵寒意。

“白年在哪呢?”,任白延看着他,低声问道。

他的眼眸幽暗,如同幽壑一般深不见底,像是一条剧毒无比的蛇,阴冷地攀在目标物身上,仿佛在蛰伏着等着给人一个致命伤。

这个想法只在白父的心中停留了几秒就消失了。

他怎么会怀疑到任白延的身上呢?

一定是他想多了。

任白延是什么人。

他这些年对白年的宠爱,他们都看在眼里。

就连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跟他比起来,都有些自愧不如。

谁也不会想到,为什么白年会有这么大的福气,在人生的至暗时刻得到任公爵的照顾。

他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像是见到亲人一样,对他格外宠爱,无微不至。

他的好,是那种不讲原则,不择手段的好。

任白延永远知道白年想要什么。

只要他想要,任白延就会给他。

哪怕这种事,有违人性,违背良心。

他自觉地将白年保护在最干干净净的地方,自己替他蹚过浑水,做尽脏事。

这样的人,自己怎么能生出怀疑呢?

他如实告知道:“白年....就在里面。”

白父迎上任白延的目光,忍不住问:“公爵是不放心,想来看看吗?”

任白延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是啊。”

“我不放心。”

.....

这是一间私人病房。

房间里,有精密的仪器随时检测着白年的生命体征。

白年何等尊贵,帝国最顶级的资源都用来为他服务。

外面站着忧心忡忡的家人,里面是最优等的医疗条件。

白年生来就获得了这世间的万般宠爱。

包括自己的。

任白延坐在了他的身边。

这是他精挑细选的家庭。

白家实力雄厚,又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不会为了家族的昌盛让自家的孩子去联姻。

他的弟弟本可以在这里获得幸福的生活。

一切本可以顺着他的心意发展。

可是...

却被眼前这个人鸠占鹊巢。

更可笑的是,他失去了一切却不自知,依然无知无觉地宠爱着这个人。

只要他想要,他就愿意挡在他的前面,替他把那些肮脏的事情都做了。

现在想来,真是还悲哀。

床上,白年的眼底带着油尽灯枯的乌色,面颊凹陷下去。

这一切都说明他的身体状况有多么严重,有多么需要那个手术。

但...也只是看着像而已。

任白延就这样坐在这里,看着这个人。

为什么他一直觉得这个人会是他的弟弟呢?

像是被魇住了一样,过分地相信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

过分地相信,这其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他的手掐在了白年的脖子上,缓缓收紧。

他提前关掉了房间里的所有报警系统,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

无论白年叫得有多么大声,外面的人都不会窥见分毫。

在这样窒息的痛苦中,白年的指尖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任白延心中此刻却有了别的想法。

只是死,实在是太便宜了。

怎么可以让他死得这么容易?

于是在白年察觉之前,任白延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白延的视野渐渐清晰,在他将坐在自己身边的人看清后,哑声道:“任哥哥。”

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嗫嚅道:“手术....怎么样了?”

任白延看着他,语气平静到没什么起伏:“失败了。”

那一刻,白年微微张了张嘴,眼中很明显地浮现了一抹失望的神色。

他似是有些不甘心,小声道:“已经努力了这么久,怎么就失败了呢?”

“是啊。”任白延重复着他这个问题,“怎么就失败了呢?”

他的语气平和的近乎诡异。

白年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袭上他的心头。

不...怎么会呢。

任白延宠他如命,一定是他多虑了。

“手术失败了,那冬歉呢?”,说到此处,他的语气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急迫。

倒不是真的关心冬歉的生死,只是现在,他还有用。

任白延眼眸如墨,敛下眼帘,好像没什么情绪地回答道:“他死了。”

白年愣住了:“什么?”

“....那,他的脸。”

才说到这里,白年似乎也是意识到这样问不妥,立刻停住了话头。

任白延垂下眼眸,哄他继续道:“你想说什么?”

白年抿了抿唇:“我...我替他感到难过。”

“然后呢?”

他不知道任白延为什么要这么看着他。

为什么要继续让他说下去?

他明明已经做出难过的样子了。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适可而止了吗?

按照以往的任白延,不是应该会安慰他“这件事不怪你,手术失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要怪,就只能怪他的命不好,跟你无关。”

任白延一直都是这样,他总是乐此不疲地告诉他,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件错处都与他无关。

为什么现在,他却要继续追问下去。

现在,任白延到底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替他难过,然后呢?

然后还能怎么样,难道自己还要为他的死付出代价吗?

在他心里,从来没有将冬歉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甚至就连冬歉从孤儿院里被接回来的时候,他只是远远地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他知道孤儿院里的孩子大多内心敏感,但他根本不在乎这种事情。

他也知道,第一次见面后,冬歉一直对自己心怀愧疚。

冬歉以为,白家将自己从孤儿院里带回来这件事,会惹他不开心。

但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是白年精挑细选的孩子。

白家将他收养也不是为了给他幸福,而是为了将他推进深渊,延续白年的新生。

他们本来就是不平等的。

白年想过冬歉可能会因此而死,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为此付出代价

可比起冬歉的死讯,现在他想弄清楚的是另一件事。

冬歉死了,那这个手术还能不能继续进行下去?

虽然不想这么说,但他确实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其实这么多年了,白家也并非只有冬歉这一个人选。

他们广撒网,物色了许许多多的对象。

他们是贵族,掌握帝国几乎任何人的信息。

但是条件能超过冬歉的人,没有,一个也没有。

他不得不承认,冬歉的容貌格外出挑,就算是放在全帝国的Omega中也是无人能敌。

他要的必须是最好的。

所以不知不觉,冬歉竟然成为了他无法割舍的唯一选择。

比起冬歉的命,他更加关心的是自己的手术,还能不能做。

迎着任白延的目光,白年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声:“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的...不过,白家一定会补偿他的。”

紧接着,他就迫不及待地问出了自己迫切想问的问题:“冬歉出事的话...那我怎么办?”

听到白年的回答,任白延看他的目光愈发复杂,仿佛在压抑着什么,危险性十足。

最终,他缓缓笑了,自动忽略了白年的问题:“补偿,你打算怎么补偿他?”

他的语气带了点兴致,狭长的凤眸里带了点波澜不惊的情绪,好像只是在跟白年聊一些家常的闲话。

那一瞬间,白年感觉他又变回了寻常的任白延。

变成了会对他说“你喜欢什么样的脸,我帮你得到”的那个男人。

因为有了底气,白年又开始变回了那个娇纵任性的贵族少爷。

他说:“冬歉无父无母,但我也不能因为这一点就什么都不为他做。”

“我有钱,我有很多很多钱。”

“冬歉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他说他在孤儿院有一个很疼很疼他的院长,那应该是他最在乎的人。”

“我可以给他的孤儿院捐钱,给那个院长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如此一来,冬歉应该也会安息吧。”

任白延点点头,黑眸深沉:“这倒是个好办法。”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白年松了一口气,再次跃跃欲试地将话题转移到那个被任白延忽略的问题。

“我听你的助手说过....就算是实验的过程失败了,依然可以通过冻结的方式保存贡献体。”

他眸光微亮:“只要剥离成功,手术依然可以继续下去,对不对?”

看着白年期盼的模样,任白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确实可以。”

白年的眼中涌出了一点希望的光芒:“那...我还可以继续手术吗?”

任白延看着他,凉凉勾唇,目光在那一瞬间冷的彻骨。

白年在那一瞬间被任白延的目光慑得头皮发麻。

不好的预感席卷心头。

任白延冰冷的手指触在白年的脸上,眼梢之下,暗藏戾气:“你很希望拥有冬歉的脸吗?”

他喃喃自语道:“也是,这个世界上有他这般容貌的人,恐怕找不到第二个了。”

“只要他想,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任何人会不被他诱惑。”

“你已经拥有了一切,却还是想得到他这张脸。”

任白延看着他,危险道:“白年,你可真贪心啊。”

白年呆住了。

这是任白延第一次对他说这样的话。

任白延为什么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白年有些看不懂他了。

其实说起来,他似乎也从未看懂过任白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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