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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原定好的启程回京日期因为唐灼灼的醒来而往后挪了几日, 她的身子暂还不宜舟车劳顿。

她手臂与腿上的刮痕涂了最好的药膏, 倒是好得快, 只是到底伤了根,加之心里不好受,就越发的消瘦下来。

唐灼灼受伤后的第三日, 深夜。

帐篷外头飘落起雨丝,绵绵柔柔的, 却也很快给这片碧绿的草原染上了一丝枯黄的颜色, 冬季马上就快来了。

秋风瑟瑟, 从小窗的缝隙里吹进来,将桌上点着的烛火吹得摇摆不定, 唐灼灼低低地咳了一声,在昏暗中睁开了眼睛,手一摸身边,冰凉一片。

安夏听到她咳嗽的声音, 不放心地撩了帘子进来查看,看她失魂落魄地呆坐在床榻上,不由得几步走上去,担忧地问:“娘娘, 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了?”

唐灼灼这一两天都是头重脚轻浑浑噩噩的感觉, 这会子像是被那风吹得醒了一点,她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 而后道:“无事,去把铜镜拿过来。”

安夏不知她要做什么, 却也乖乖把妆台上放置着的铜镜举到她跟前。

唐灼灼梦中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醒来时面上全是冷汗,再加上这会冷风一吹,又是冷又是热的,更显得狼狈。

她抬眸,镜中的女子也跟着抬眸。

素白的中衣,苍白至极的面孔,甚至额角还粘着几缕湿哒哒的黑发,再配上这样的昏暗的环境,倒真像极了话本中害人不浅的女鬼。

唐灼灼纤长的手指头轻微发抖,再也看不下第二眼,伸手将那镜子拂开,铜镜落地破碎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安夏大惊失色,生怕她割着自个。

她何时成了这般模样?

莫说是旁人了,就是自个看着,也是要万分嫌弃的。

唐灼灼疲惫地皱眉,望着外头黑青色的天幕,哑着声音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现在才卯时,今日是雨天,倒显得格外阴沉些,娘娘大可再睡会子。”

安夏见她神不思蜀的,便笑着宽慰道:“皇上走时说了,来陪娘娘用午膳。”

唐灼灼摇头,细长的手指揉了揉酸胀的眉心,过了片刻,她才又抬起头来,这回,莹白娇嫩的俏脸上总算是勾起了一抹笑。

“不睡了,这几日见天儿的躺在床榻上,又乏又懒的。”她温热的手心又覆上小腹,最后垂头耸了耸鼻尖,道:“梳洗一番吧,本宫等会去瞧瞧琉璃郡主。”

这几天她窝在床榻上,谁也不理,甚至就连霍裘,也没多给过眼神。

她能察觉到每次男人的面色一点点寒冰下来,却一再强忍着,喂她喝药的时候,她冷着脸抿着唇,药汁顺着嘴角流下来,他就强硬地扳过她的脸来吻着灌了进去。

她苦,他也苦。

就是琉璃崴了脚,也还是叫人扶着一瘸一拐地来赔罪,她在帐子里哭,琉璃在外头掉眼泪,连着三日,都是如此。

她明白,这事不怪琉璃。

那个傻姑娘,心里指不定是如何个伤心法呢。

天边亮起第一缕晨曦的时候,唐灼灼瞧着铜镜前妍资灼灼的面容,亲自伸手挑了一个梨花样儿的花钿贴上额心,这才勾唇笑了笑:“这样才美呀。”

安夏和紫环险些喜极而泣。

娘娘这几日都闷着脸不说话,特别是对上陛下的时候,无缘无故就开始淌眼泪,问什么也不答话,比那时候在东宫时还要过分些。

她们看得心惊肉跳,却也担心得很。娘娘往后不能生育,要想继续在后位上稳坐着,能依赖的也只有皇上的这份宠爱。

若是两者都没了,那才叫真正的得不偿失呢。

这样浅显的道理,她们懂,唐灼灼自然更懂。

没孩子就没孩子吧,她想,逍遥快活的日子能过多久就算多久吧,没道理她现在就心如死灰像进了冷宫一样儿。

趁着霍裘还愿宠着她。

待天大亮,唐灼灼身上围了一件披风,艳极的精致脸蛋在灰蒙暗沉的天色下如同一朵娇艳欲滴的花,让瞧到的人眼前都亮了几分。

她手里撑着一柄油纸伞,眉目温软,雨滴似筝声声入耳,远远的就瞧到了朱琉帐子前站着的人。

男人身子高大,周身拢在阴暗中,也没有撑伞,细雨润进他的衣裳和黑发间,唐灼灼却眯了眯眼睛,脚下的步子也跟着顿了一下。

屋塔幕,他这是来做什么?

唐灼灼从来非良善之辈,虽这事也不是屋塔幕想见到的,可她到底是不能释怀,如今只是远远地望着,她搭在伞柄上的青葱指尖就已泛出浓郁的白来。

等离得近了,屋塔幕也望见了她,微微诧异过后,还是抱拳行了个礼,而后道:“你身体可好些了?牧戈的事,十分抱歉,她向来聪颖灵慧,我也不知为何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说到这个,他只恨不得苦笑几声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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