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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妩愣了下,低首回:“无碍的。”

“免礼吧。”

“……是。”

两人相扶起身。

萧钦又将目光移向素素,素素会意,立刻表明身份:“禀殿下,臣妇是梁岩梁将军的家眷,方才在筑台,臣妇见过殿下的面,我身边这位是……”

说着,冯素素看向周妩,示意她言报家门。

周妩刻意顿了下,想试探屹王对自己是否还有印象,毕竟那?次所行善举,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然而,萧钦并没有多余反应,目光始终如深潭一般沉静,大概已经忘记……

见状,周妩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免觉得可?惜,毕竟拥有未来新帝的一个人情,总归是个筹码。想来殿下戍边多年,早忘了昔日?京中有处不值一提的小恩小惠,既如此,周妩也没必要上赶着主?动提醒,和危险人物打?交道,总归承担着风险。

她不再迟疑,接着素素的话出声道:“臣女是丞相府的人,听父兄提及今日?中央街会有迎军热闹,这才携友来看,不想撞到凶险,万幸对方只顾逃命没伤及我们。”

萧钦不再看她,收回了眼,“小姐可?有看清刺客长相?”

周妩摇头:“他裹藏得严实,除了眼睛,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往哪个方向遛逃?”

“这边。”

周妩立刻伸手指给?他看,可?萧钦看清后并没有立刻命人去追,好像追拿犯人并不是当下最为紧要之事,他骑坐原地不动,再次向她睨下目光。

“今日?街上混乱,你们二个女眷出行又未带随从,本王派人护送你们回去。”

周妩和冯素素面面相觑,有意婉拒。

可?萧钦却已经下命,很快,一小队着甲兵士站在她们身后,十分乍眼。

周妩只好硬着头皮接受好意,“……多谢殿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道完这句感谢的话后,对方嘴角好似稍扬了下,可?转瞬即逝,周妩尚未来得及确认。

不过,他那?张本就润朗的面容,的确笑起来要比现在漠寒的样子好看许多。

“注意安全。”

留下最后一句提醒,萧钦带着甲兵策马而离,追捕犯人,看着那?道渐远的挺拔背影,周妩不禁若有所思。

屹王进京第一日?,便如此不太?平。

之后的风浪,不知还有多少。

……

沈府,黑衣人匿身而入,在内寝换下衣装。

沈牧在旁冷淡看着,注意到他手臂一侧负伤流着血,起身为他拿来止血的药物和纱布。

闫为桉接过,打?开药瓶,手法粗糙地半瓶撒下,当即疼得龇牙咧嘴,额头都蹦出青筋来。

“沈牧!你给?爷拿的什么东西,疼死?爷了!”

“自然是金疮药。”沈牧淡着眉眼,温和补充一句,“寒舍简陋,只有价廉的止血药,疼是疼了些?,不过效果还是好的,闫公子莫要嫌弃。”

闫为桉白眼都快翻上天,后背很快冒出层冷汗。

“你这厮就是故意报复我,我都说过无数遍了,交给?你的那?瓶五噬散是殿下的指示,与我半点关系没有,容与是周小姐明正言顺的未婚夫婿,殿下早欲将人除掉,你不是不知。”

“我看是你迫不及地想将容与除掉。”沈牧眸色冷下来,神色隐怒,抓起闫为桉的衣襟咬牙切齿道,“你可?知道,若非是你瞒而不告,擅自将蒙汗药换成?五噬散,周妩如今已经跟我远走,殿下也不必再为阻他们婚事而费心筹谋,你为了玉莲楼的私怨,坏我好事,实在该死?。”

“你,你少给?爷扣帽子!容与死?了不是一了百了,我看你们费那?么多力气也没叫他们婚约成?废,倒不如我出手,直接干脆把人给?做了!是你废物,容与都瞎了眼了,你也没把周小姐勾到手,怎么,仪表堂堂,容貌俊逸的探花郎,竟还不如一个瞎子更招闺阁小姐的稀罕?”

沈牧怒极反笑,原本温善的笑容也变得阴恻。

他弯腰捡起被闫为桉随手扔到地上的药瓶,拿在手里?边把玩边说,“是啊,容与沾了那?么点分量就瞎了眼,闫公子比他厉害多了,往伤口上染了半瓶,还能如此生龙活虎,沈某着实佩服。”

“什,什么……你说这金疮药是……沈牧你大爷!”

反应过来的闫为桉瞬间愣住眼,他慌急出屋,寻找水桶欲清洗伤口,边跑嘴里?还不停骂着脏,恨不得要把沈牧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上,最后终于寻到一口井,他赶快提上一桶冰凉井水,不管不顾地把血痕斑斑的胳膊伸了进去,又反复搓洗,疼得嗷嗷叫也不停动作?。

疼死?也比遭了五噬散的毒强!

沈牧站在阶上冷眼看着,无动于衷。

闫为桉实实受了大罪,好半响后才反应过来问一句,“不是,那?包五噬散你不是给?了周妩?就算有所剩,应该也早被青淮山的人扣下了,现在你从哪找来的第二份?”

沈牧目睹着眼前狼狈,平静坦言:“所以刚刚给?你的,就是寻常止血的金疮药,你多想了。”

“……沈牧!”闫为桉被人如此捉弄,当即有要急眼的架势。

“殿下命我接应你,我给?你止血的金疮药,如此,可?有何处理不当?”

将要动手的闫为桉,被他话语压住,生生忍了一口气。

沈牧摇摇头,嫌恶甩手,将一瓶品质上乘的金疮药扔了过去,留下一言,“自己涂,别?死?在我院子里?。”

“……”

闫为桉牙都要咬碎,看着沈牧走远,他在后不屑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就凭着和殿下五六分的眉眼相似,得了个勾引周家大小姐的美差事 ,这厮就忘了自己当年进京赶考被偷走盘缠的无依落魄样了?

若非数月前,殿下辽域鏖战分不开身,又骤然得知相府与青淮山联姻将至,怎会至于情急之下派他来接近周小姐以阻止两姓姻联,难不成?是先前得了人家大小姐的几个青睐眼神,他就记不清自己不过是一条狗的事实,真是可?鄙又可?笑!

再说,殿下吩咐的差事他也没办成?啊,周家与容氏的婚仪只是推后,并非言明正式取消。

闫为桉越想越不解气,几步上前,用力捶打?沈牧窗户,窗棱震颤着发出阵阵喧响,他手不停,继续恶言相向道:“你嚣张什么,完不成?殿下的交代?,你能有好果子吃,我听下面的人说,你还恬不知耻地抱过周小姐?你说殿下若知道,能轻易饶了你吗?”

里?面的人无动于衷,半点反应不给?。

闫为桉更恼,口不择言道:“被戳中心事,这是无言以对了?你什么身份自己不清楚吗,若不是殿下派人教你学这学那?,促你涵养有礼,彬彬君子,就你开始那?副乡野穷酸秀才样,人家大小姐见了你,肯甩你一个眼风才怪了!我呸,什么东西!”

门霎时?从里?被推开。

沈牧寒戾着眼,微肃开口:“我确实不如闫公子的出身,背靠江湖豪门,有一个身为楼主?的尊威父亲,还有个商户大门人家出身的富贵母亲。只不过,若令尊知晓,今日?在京行刺被残杀之人,并非什么政党势力,而是玉莲楼内被你蒙骗过来的新弟子,你说他老人家痛不痛心,疾不疾首,又会不会以那?个背瞒自己,私联朝廷的儿子为荣?”

“你……沈牧,你敢!”

“同为殿下做事,管住你的嘴,没人有兴趣管你们玉莲楼的腌臜家事,还有……”沈牧冷冷提醒,不容置哙地威慑,“以后,别?提周妩,你不配。”

被他抓着短,闫为桉讪讪闭嘴,不敢再在沈牧面前逞一时?口舌之快。

“涂完药,就滚。”

说完,沈牧不再浪费口舌,甩门严闭,不留一丝隙。

闫为桉在后咬咬牙,却拿他实没办法,最后只好忍下气,手捂着受伤的胳膊,狼狈而去。

父亲比武不日?在即,他得尽快往回赶了。

至于殿下那?边的交代?……

闫为桉心想,自己换药虽是自作?主?张,可?哪有沈牧危言耸听得那?般严重?,再说,容与瞎了眼不是正好,周家大小姐那?仙子模样般的人物,岂会真的看上一个残废?她以后再面对容与,一定更嫌恶更避之不及,如此不是正好成?全了殿下?

如此作?想,他反倒得意洋洋起来,半点没把沈牧的话放在心上。

……

屹王萧钦派来的兵士先将素素送去了梁府,后面送她时?,周妩不想父兄担忧,于是便叫兵士们将她送至周府旁侧的街巷便好。

她道了感谢,匆匆回府,进门后立刻喝下几口凉茶来压惊,今日?经此一遭,也算有惊无险。

只是,今日?行刺之事,前世根本未曾发生,究竟是哪里?出了变数,才叫行刺提前半月,而且,那?些?来历不明的刺客会是谁的人,今日?屹王殿下临众受封,可?谓出尽风头,这损害了谁的利益……是太?子,还是太?子阵营联盟里?的其他人?

越想越觉头疼,周妩摇摇头,前路命途不易勘破,眼下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霜露这时?小声推门而出,看她脸色不好,忙关怀询问。

“小姐,你可?是受了惊吓,身子不舒服吗?奴婢刚刚听前院管事说,不久前中央街出了乱子,幸好小姐你已安然回来,不然我这颗心就得一直悬着了。”

周妩想了想霜露素来丁点小的胆子,自然没讲明自己与那?凶恶刺客擦肩而过的经历,她只摇摇头,避重?就轻道:“我就是和素素转了一上午,身子有些?倦乏,一会休憩睡一觉就好。”

霜露这才放心下来。

想了想,她突然忆起什么,赶紧道:“对了小姐,上午你不在府时?,有个果庄的老伯来咱府上送东西,还说是有人提前订购鲜果,特?意要他今日?来送。奴婢一问,得知送来的是新摘的山楂,便想此举可?能又是沈家二公子的惯用伎俩,于是没客气地直接推脱不收,可?那?老伯实在坚持,说收了银子就得为人办成?事,见我推辞,他便顶着个日?头,非要在侧门门口干坐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