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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听施霓关怀地再次催促,他这才对上她的眼睛,面色无异地点了点头,“发作起来,还是难忍。”

施霓蹙眉,“怎会如此,那你前日发作时……将军……”

她欲言又止,仿佛是有些难言的在意,而后慢慢将眼睛瞥去一旁,犹豫半响才不明意味地开口确认道,“那将军可曾寻了别的女娘?”

“绝没有!”霍厌听得眉心一拧,当下立否。

“可是那毒症……”

霍厌看着她,倒没避讳许多,遂直言说,“未释出来,靠药在缓。”

闻言,施霓咬了咬唇,眼神含空,潋滟着雾霰缭绕。

一番纠结后,她心间已下决定,方才将军的言诺,已给了她足够自搏的勇气,而这些相付,她也是诚意自愿的。

她伸手推了下他的肩头,轻言道:“将军,先去灭烛吧。”

霍厌身躯当即一顿,几乎是话音刚落,便意会出她的语中意味。

这份诱,对他来说实在太大。

施霓还在目光茫茫的钓着他,见他不动,她眼神困疑着带着羞,“那……将军是要亮着烛?”

问后,又不听他答,施霓只好尝试动手主动帮他解衣,动作间带着些因不熟练而致的迟慢。

而此刻霍厌心头自是万分挣扎,咬牙艰难作决,他到底还是眯眸拦下了她的手。

接着,他出声喑哑磁沉道,“不可。要你,起码是在带你出宫之后。”

他的诺没那么轻,也很清楚,他若真那样做了,施霓自会更不安,更患失。

“毒祟一时不解,你便要忍一时的折磨,我不愿你受苦,更不愿你去找别人。”

施霓面上微涩,眼下被他一拒,实不知该如何做了,她只知道将军对她好,她也想同样回馈而已。

无措间,更有失落。施霓并不知他拒绝得有多艰难辛苦,眼下只以为自己对他来说,还不足以令其失神痴溺。

“我的心肝就在这,我何需再去找别人?”他摇头叹她多想,出口时不觉竟自然成了情语。

他不自然,施霓也红了脸。

霍厌笼罩着俯看她,目光从她的白皙前额,陆续落在鼻尖,唇峰,脖颈,直至……他停滞。

“我寻别的用药之法,霓霓可允?”

她自荐枕席都未得他松口,还有什么不能允的?

于是点头,声音弱弱的翁然,“我愿为引。”做你的药引。

霍厌垂目,吐出一口气,眼神深浓低下,启齿咬落她锁骨下的衣带。

“衣服,我赔。”

想起她的前言抱怨,霍厌沉哑补了句。

而后,他没空隙再开口。

用药,自是要喝出药汁来才管用的。

……

翌日清早,霍厌为了掩饰行踪,从宫里偷摸出来后,特意绕远去了一趟城郊演练场。

待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营,之后又刻意佯装成睡眼惺忪的模样,从主帅营帐中出来时,路过的兵长见状,忙面露惊诧地过来招呼见礼。

“将军昨夜留宿军营了吗?是我们犯了马虎,若非见了将军的面,居然都未曾察觉。”

霍厌轻咳一声,面上绷得紧,开口语气却平直。

“无妨,你们照常训练即可,我巡视一圈,完毕后便回将军府。”

“是!”

在军营露过面,他的目的也达到,之后听领班兵将汇报操演情况,再看时辰,转眼已接近午时,于是霍厌没再继续耽搁,上马后直奔回将军府。

只是未曾想到,策驰进入主街后,他远远就看着将军府门口列了好长的队伍,马车轿辇,箱重箧曳,看来自是有人远道而来。

待离得更近,就看那正对府门中央的马车旁,站着位脊背略微佝偻的的熟悉身影。

竟是方嬷嬷,霍厌眼神之中当即闪过惊喜和诧异,心想方嬷嬷在此,那母亲岂不是也已从塬壁过来?

“嬷嬷,你们怎么……”

霍厌从高壮马背上一跃而下,脚步急促向前,声音随之高扬而至。

见着军候到,将军府内外的院仆们,还有自塬壁来的婆子丫鬟,全部停下替夫人收整行装的动作,而后纷纷恭敬俯身行礼。

而自小看着霍厌长大的方嬷嬷,闻声欣欢回头,又几步踱挪过来,她目光倍思刚要屈膝见礼,就被霍厌快步上前立刻拦下。

“嬷嬷不必如此。”

方嬷嬷却是坚持,扶着霍厌的胳膊,目光闪过些许泪莹,“规矩不可坏。自上次分别,转眼已有半年之久,将军真的是瘦了。”

“嬷嬷精神看着盈沛,我便也放心了,母亲她……”

闻言,方嬷嬷遮了遮泪,赶紧引着霍厌往院里走,边走边说着,“夫人思念你,自上月捷报传到塬壁,就一直盼着你能快些回家。可你传信过来说京中还有些琐事要处理,还需耽搁些时日,夫人想想,便决定进京暂住些时日,一来能在你近旁,二来,也顺便看看京中的旧友。”

话音才落,迎面就见一端持雅丽的妇人,步摇颤晃着快步奔来,后面丫鬟紧追,直提醒着夫人慢些。

霍厌目光一滞,几步上前,当即跪地,“母亲!是孩儿不孝,叫母亲劳神挂心!”

“淮儿……”程夫人不忍湿目,抱着霍厌的头,双手又爱珍地捧在他脸上,开口颤声,“我的儿,西凉鏖战数月,身上可是又添了新伤……”

霍厌起身,拉住程夫人的手宽慰,当下直摇头,“只是些小伤,现已无碍了,母亲不必多忧思。”

程夫人却是变了变脸色,语气微沉重,“西凉人素来狡猾,当年害了你父亲,如今轮到你与他们打交道,若是你再出事,我在这世上活着也没什么意趣了。”

霍厌当即蹙眉,“母亲莫要说这不吉之语。西凉如今早不复当年,老将垂暮,年轻一代的军将更没有一个能担重任,在我眼里,根本不足威胁。”

这话的确叫程夫人稍得安心,可当下思忆起霍干,叫她怆苦的一颗心又不由浮展神伤。

见状,方嬷嬷忙上前过来话圆,“夫人,将军刚从外回来,还没落得歇脚的空闲,有什么话咱们还是去屋里慢慢再叙吧。”

程夫人点点头,怕自己继续失态,于是忙抬手遮了下面,接着便被方嬷嬷搀扶着进了内室,霍厌紧跟其后,心头同样浮出晦涩。

父亲的死,何须母亲来提醒?那自是镌刻在他心间正中,经年不忘的至深怆痛。

当年伏击过父亲的西凉敌首,在之后的两国对战中,早已被他亲自斩杀,可那还远远不够……

恨意难抒,当年之事的蹊跷,他隐匿暗处数年深查,如今终于算得有些眉目。

大梁朝堂表面谐和,可其内里却是暗涌流动,污浊诡谲。

激浊扬清,是他为大梁臣的使命,而弑父之仇,他更势必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