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茴清苑被药味笼罩,不仅她口中发苦,呼吸间都满是苦涩味。

大姑娘从夜宴回来就倒下了,孙嬷嬷一边遣人去请大夫,一边把银瓶叫来训了一顿。

出门前再三叮嘱要带好斗篷和手炉,谁知还是被冻到了。

银瓶没敢细说宫里发生的事情,耸搭着眉头听训。

孙嬷嬷是皇后娘娘赐下,身负教养曲家大小姐之职,若是她察觉了什么,必定会禀报给宫里。

银瓶不提,曲凝兮自然不会主动透露二皇子的心思。

主仆二人就这么默契地无声揭过此事。

养病期间,二姑娘曲婵茵来了几回。

她闻着茴清苑里的药味,直叹自家流年不利。

“大姐姐也病倒了,咱们是不是该去一趟庙里烧香拜神?”

节前那会儿陡然降温,下了一场春雪,她们的父亲不慎感染风寒。

娘亲要照顾他,两人没去参加宫里的元宵夜宴,还没好齐全,如今又病了一个。

更别说,家中小弟也正在吃药。

不过他是自找的,小小年纪脾气大,刚开年就跟吕国公家小孙子打架,折了一条胳膊。

眼瞧着书院快开学了,毛笔都握不住。

府里几个主子不安生,底下人跟着不松快。

曲婵茵往三个院子跑,挨个探视。

到了曲凝兮这里,坐下就不肯走,“姨娘给爹爹煲了粥,让我去督促三郎的功课,我才不想去……”

小弟调皮,不肯在学业上用功,旁人能帮什么忙。

“姨娘有心了,”曲凝兮道:“你别管三郎,到时夫子会告知父亲。”

“我没上过书院,也管不了他。”曲婵茵轻哼一声。

她是庶女,没资格去学堂。

曲凝兮听出她话语里的憋闷之意,想了想道:“你要是想去,我跟娘亲说说看。”

“大姐姐是在可怜我么?”曲婵茵两手捧过茶杯,接着道:“可惜爹爹不怜惜我这个女儿,他不会同意。”

尚京有女子书院,虽说没有明文规定庶女不能去,但没见谁家把庶女往里送。

“侯府二姑娘要是可怜,外头许多人都不必活了。”曲凝兮风寒未愈,嗓音微哑。

她只是提一嘴,不能保证结果如何。

曲凝兮是十岁去的书院,十四岁结业,今年十五。

待嫁的年纪,要在家里学习女红打理庶务。

曲婵茵刚过了十三岁生辰,起码还能读一年时间。

不过,曲婵茵并不领情。

她微一撇嘴,道:“大姐姐还是别开口了,到时爹娘骂我,姨娘也要数落我不懂规矩。”

一个家里,嫡庶有别长幼有序,才不会出乱子。

这是长辈时常挂在嘴上的大道理。

曲凝兮低低咳了两声:“念书认字是好事,不该扯上规矩二字。”

曲婵茵不说话了,眨巴着眼睛瞅了她一小会儿。

末了站起身道:“大姐姐说得对,这是好事,被骂一顿也没什么。那妹妹就等姐姐的好消息了。”

曲婵茵稍坐片刻,喝完茶便离开了。

边上的银瓶忍不住嘀咕:“小姐正在养病,二姑娘还拿这事来烦扰……”

“无妨,若能说上话,便是帮了她。”曲凝兮的语气幽幽,万一她死了,曲家就剩二妹和小弟了。

不曾设想过死亡的小姑娘,稍微一想象,就感觉有点难过。

这种难过,源自于对世间万物的不舍,她还没活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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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凝兮提心吊胆了几天,身子逐渐痊愈,外界无事发生。

她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估摸着太子不会来要她的小命了。

也不知是信她所言,还是认为她无足轻重,构不成威胁。

事实也是如此,即便她去跟皇后揭露太子的伪装,又能改变什么呢?

那个被扼喉的小宫女,早就被处理干净了,空口白话,无凭无据。

再说,太子动手处置一个下人,自有他的缘由,拿这个指责,人家可以解释。

曲凝兮撞破的场面,仔细想想,没什么大不了。

况且,她根本没打算告诉皇后。

皇后首先是皇后,其次才是她的姑母。

因她之故,曲家得以在尚京有一席之地,同时意味着,举家捆绑在二皇子这条船上。

曲凝兮并不看好二皇子,谋略才干以及人心各方面都不及东宫那位,但这不是一个小辈能左右的事情。

曲家别无选择,她也没得选。

只希望姑母莫要铤而走险,如果夺位之争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最后败落,想来曲家也难逃一死。

曲凝兮身体大好了,立即吩咐银瓶备热水沐浴梳洗。

银瓶知她爱洁,病中几日只做擦洗不曾泡澡,估计早就忍耐不住了,因此也没劝说不行。

好在天气回暖了不少,午后时分,热气腾腾的净室内,半点不觉寒冷。

银瓶捧着干净的白丝束带,将它置于红木架上,欲言又止:“小姐,还要继续缠胸么?”

曲凝兮浸泡在浴桶里,小脸蛋熏得粉扑扑,吐了个泡泡,道:“要。”

大桓的女子衫裙几乎都是腰间系带的款式,很是凸显身段。

曲凝兮从去年开始,发面馒头不断膨胀,已经到了不得不缠束的地步。

太招摇的存在,很多时候不是一件幸事,尤其是作为家族里的筹码。

银瓶不由叹息。

外人只道她们姑娘花颜玉肌,殊不知,一身玲珑软翘无人得见。

将来说不好便宜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