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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凝兮一摇头:“没有。”

她是怕黑暗中?潜伏的猛兽,因为看不见,也?不知道哪里有,指不定前方荆棘里就?蹲伏了一只。

他闻言,勾了勾唇角:“人比怪物还可怕呢。”

曲凝兮略一沉默,附和道:“殿下所言有理。”

“孤杀过不少人,”裴应霄提醒她,笑语嫣然的:“何惧毒禽猛兽。”

他这么一说?,曲凝兮立即记起下午所见,他提剑砍杀,冷静且利落。

还有那?个小宫女,不在人前犯下的杀业,不知几何。

在之前,她一味的恐惧,甚至脑补了不少太子残忍无道之事。

这会儿却依然紧紧抓住了他,没松手:“臣女不知殿下为何杀人,只知凡事因果相扣。”

谁不想?做一个坦荡磊落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呢?

但有时,命运未必让你成为一块白玉。

人世?间想?要纯白无垢,何等不易。

裴应霄无声一笑,继续往前走去。

他特意绕了个地方,然后在附近慢行等候,果然没多久,就?有搜寻之人发现了这边的火光。

“太子殿下?!”

侍卫呼啦啦聚集了过来,见到他全须全尾,大松一口气,上前参拜。

这会儿已经过了戌时,再找不到人,他们怕殿下遭遇野兽袭击。

到时如何跟陛下交待!

裴应霄现身,顿时安定了侍卫和东宫下属们的心?。

闲话不多说?,两人被簇拥着上了马背,一道离开?密林。

骑马回到露营地,那?里已经杵了不少人,天庆帝接到消息,亲自出来查看。

见裴应霄安然无恙,才开?口询问?事情经过。

前半部分,陆焰花和鸣恩已经说?过了,他们在河边遭遇刺客埋伏,前后两拨人。

他们人数劣势,寡不敌众,混乱中?与太子失散。

后半部分,由裴应霄自己续上。

他说?他武艺不精,唯有逃窜躲避拖延时间等待侍卫相救,这期间幸得曲姑娘以身犯险相救,缠住死?士,他杀掉了对方,两人掉进一个深坑里。

后来好不容易爬上来,在密林中?难辨方向,这才耽误许久。

这套说?辞,没有人怀疑,因为他们身上的衣裳太脏了,布满泥渍。

那?是落水后的湿衣沾了尘土,拍打不干净,倒很像是落入泥坑后的模样。

裴应霄这么说?,并不是全无准备,那?个林子里确实有个深坑存在。

即便有人事后去核实,也?很难找到他言语中?的破绽。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曲凝兮,难以置信,此女子居然救了太子殿下!

还把自己的脑门给?磕出一块!

这么张漂亮小脸蛋,要是留疤可就?罪过了,属实牺牲不小!

太子亲口所言,断然不会有假,东宫的属官们纷纷拱手作揖:“曲姑娘果敢,曲姑娘大义!”

她虽然姓曲,但是和曲皇后不同?。

曲凝兮平白得了一个功劳,听着这群大人的称赞,心?里实在虚得很。

就?连天庆帝都说?,回头好好赏她。

曲皇后的心?情复杂了一瞬,继而高?兴,开?口就?是一番漂亮话:“这是晚瑜应做的,且不说?太子身份金贵,她是麟宇的表妹,自然也?是太子的表妹。”

天庆帝听她提起二皇子,道:“回宫后就?让麟宇回京。”

曲皇后一听,自然欢喜:“谢陛下,麟宇走了一段时间,定然思念父皇和兄长了。”

天庆帝轻哼一声:“朕希望他有在好好悔过。”

曲凝兮和裴应霄两人各自回去洗漱,自有人细细排查那?群死?士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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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营结束了,一行人挪回行宫里住着,安歇过后,择日启程回京。

映楚提心?吊胆,看曲凝兮全须全尾的回来,才算放心?。

“幸好小姐和殿下在一块,否则刀剑无眼的,多吓人呀!”

“我差点就?死?了……”那?样惊险的河流,当真可怕。

曲凝兮经历了这么一遭,嗓子微哑,多半是染上风寒了。

曲辕成去请了太医过来,等她收拾好就?看诊开?药。

浴桶里面洗出不少泥水,她的头发差点打结了。

映楚道:“这回是意外,等下奴婢燃一块安神香,叫小姐睡个好觉。”

时辰不早了,曲凝兮倒是不困,问?道:“死?士的来历能查出来么?陆姑娘怎么样了?”

映楚一摇头:“主子说?了不留活口,他们一个都没活下来,料想?是知道对方来历的……陆姑娘她受伤了……”

“什么?”曲凝兮惊讶:“她没事吧?”

不是会功夫么?

映楚压低了嗓音:“嘘,她是自己给?人划伤的。”

曲凝兮一愣,显然,知道陆焰花会武的人极少,一个弱女子被人追杀,受点伤更合理。

她不再追问?,敛着眼睫,目光落在水面上。

太子,陆焰花,他们的秘密也?太多了吧?

是一个宁愿伤害自己,也?要守住的秘密。

为什么呢?

曲凝兮隐隐觉得,和当年?陆皇后之死?有关系。

据说?,陆家人个个骁勇善战,哪怕是陆皇后,也?一身侠女风范。

她或许是有功夫的,以前曲凝兮没有打听过这方面,先皇后故去后大家避而不谈。

那?么,学武之人身康体健,怎会年?纪轻轻丢下太子,撒手人寰?

是突发恶疾,还是另有死?因?

泡完澡,曲凝兮的鼻音更重了。

映楚帮她绞干头发,去外间给?太医把脉,及至半夜,果然发起高?热。

一大碗浓浓的苦涩药汁灌下去,烧到隔日清晨,才渐渐退了些。

因为生病,谢绝了许多好意探望的人群。

映楚一一记下有谁来过,入内告知一声。

当天中?午,秋狩大军要回京了,不会因为曲凝兮一人耽搁。

不过也?没让她随行,把太医给?留下了,可多养两天身子,恢复后再启程不迟。

为此,曲辕成父子二人感沐皇恩,跟着多待几天。

陛下圣驾一走,整个行宫就?空荡荡起来,除了日常洒扫的宫人,就?是些守护围场的侍卫与马夫们。

曲允邵乐坏了,马厩里那?么多马,随便他挑!

不过被曲辕成制止,不让他碰一下大马。

曲允邵没办法,回头就?来搅扰曲凝兮,赖在矮榻上不肯走,小嘴叭叭的问?个不停。

“大姐姐,你看见杀手不害怕么?”

“你居然敢挺身救人 ,那?是话本里的侠士所为!”

“杀手是否面目可憎?心?狠手辣!”

这些全都是他没见过但幻想?过的。

曲凝兮额头上纱布尚未拆下,精神养得不错,瞥了他一眼:“你学会看话本了?”

曲允邵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露馅了,比了比小拇指:“一点点。”

“是你的同?窗之间传阅?”曲凝兮也?去过学堂,知道学子们喜欢私底下弄这些,她道:“爹娘对你赋予厚望,你现在看话本还太早了。”

“可是二姐姐也?在看话本。”曲允邵轻哼一声,“我都没揭发她!”

“她又不参加科举,况且她有分寸。”

据曲凝兮所知,曲婵茵入学后苦练书法,已经小有成效。

曲允邵说?不出话来了,也?不好继续追着询问?,不过好奇,东宫会如何酬谢。

说?及酬谢二字,曲凝兮也?有点好奇。

裴应霄突然要她认下这个功劳,意欲何为?

他想?给?她什么东西??

曲氏父子三人在行宫多待了两日,才上了马车,与太医护卫们一道回京。

人手还是东宫留下的,这会儿裴应霄明目张胆的关照,无人会觉得奇怪。

反而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不搭理恩人,那?才显得不妥。

曲凝兮的脑袋缠了几天,初初结痂,已经不需要再捂着伤口,见见风好得更快。

裴应霄命人给?她送了良药,说?是绝不会留疤。

她没有任何不适,映楚为了给?她养颜,一连多日嘱咐厨房备下燕窝,似乎这样就?能几朝之内把美貌补回来。

回到京城,安永侯府很快就?知晓了,东宫的谢礼是什么。

裴应霄去了一趟御书房,亲自跟天庆帝说?,他危难之际,得曲姑娘相救,落坑和自救途中?有些逾越动作。

虽说?是难以避免的无心?之举,但已是既定事实,他想?为此负责。

彼时皇后也?在,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太子居然自行承认对曲凝兮行为有失!

对呀!掉到坑里,这要是滚成一团,肢体触碰难以避免!

还有往上爬的时候,总得借助另一个人的力?道,一来二去,可不就?有不少动作?

天庆帝皱眉,这是太子头一回跟他谈及自身婚事。

他沉吟一番,看向皇后,问?道:“是你的侄女,你怎么看?”

曲皇后回过神,连忙哀叹一声:“两人共历磨难,当着陛下和太子的面,他们自然不敢乱嚼舌根,可就?怕会影响晚瑜的婚事……承蒙太子看得上,臣妾哪敢推拒?”

方才那?一瞬间,曲皇后就?想?明白了,她和侄女离了心?,晚瑜还把老太太给?请回来了,显然不会轻易顺从?她安排的婚事。

一个不好操纵的棋子,眼看着价值减半。

这时候,若是能用她废掉太子的妻族助力?……也?未尝不可。

曲皇后在天庆帝面前松了口,紧接着又道:“只是晚瑜乃安永侯府长女,又是臣妾亲手养大的,实在不忍她受委屈……”

她说?得委婉,天庆帝听明白了,扭头盯着她:“想?让她做太子妃?”

曲皇后不敢表现得太明显,道:“陛下,臣妾知道侯府人微言轻,又不能替陛下分忧,实在比不得陆家郑家,可是晚瑜确实是个好孩子,您也?是看着她长大的……”

裴应霄一拱手:“父皇,儿臣想?以太子妃之位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