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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放肆,明知故问,难得抓住他一点窘态。

陈浔摇摇头,将宣纸拿起来晾干,说:“都没有,只是我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女……”

“后面一句你怎么不写?”

苏羡音眼神黯了又亮,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下意识岔开话题,真要解释的话可能是她体内的自我保护机制因为关键词而自动触发。

陈浔手掌撑在桌面,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勾勾嘴角说:“要求还挺多。”

可最后苏羡音得到的却是一副完整的《无题》。

他写字的时候还有闲情逸致问她:“你为什么会知道陈宝……额,翡翠笔的事。”

“这也属于传闻之一?”

苏羡音点头,陈浔本想继续追问她到底还听过些什么关于他的事,苏羡音的手机屏幕却亮了起来。

她不喜欢打开声音,手机静音,电话打进来只有振动,振得陈浔撑在桌面上的手发麻。

他不过一瞥,就注意到来电显示是“柏谷”,没由来的,将视线移开,手拢成拳放在嘴边清咳了声。

苏羡音没注意到他的古怪,只是接起柏谷电话之前,还是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

柏谷像有读心术一般,说:“放心,不是喊你打羽毛球,也不是问你要不要一起去看新上映的电影。”

苏羡音难得在接到他电话时还能笑一声:“那是什么?”

她秀丽的五官初看不惊艳,可一旦笑起来,眼睛弯弯似月牙,黑夜一下就被点亮。

陈浔多看了一眼,握着笔不知在想什么。

柏谷:“我跟我们院的人在外面聚餐,买奶茶买重了,你们在开会吗,我送一点给你们分着喝吧。”

“我真不是找借口,不信你可以问我们主席,真是多出了近十杯。”

“再加上,我想来看看你们的进展,我们摊位设计出了瓶颈,我们主席总嫌我们太俗。”

理由说得太满,就愈发不可信,可苏羡音却更不好拒绝,她答应下来。

挂掉电话的时候却发现站在身侧的陈浔早不见踪影,只有写满了一首《无题》的宣纸被夜风吹得频频翻角。

她视线就落在那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心尖忽地打颤。

她将晾干的宣纸折起来,再一抬头发现陈浔不知道怎么又被团团围住了。

有些人,生来就是焦点,被注视被仰望不会怯场,毫无准备被丢在舞台正中心照样游刃有余。

苏羡音已经很久没有以这样的距离看过他了。

远远的,是从卓越班路过时惊慌一瞥的距离,是从操场上仰望主席台的距离,是从大会堂红色的绸缎座椅望向舞台中心的距离。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以这样的距离看他,试图了解他,试图解读他脸上的小表情。

就像此刻,他穿着一件黑色夹克,左手闲闲撑着桌面,右手却拎了拎自己耳朵。

他表情依旧从容,小干事问他不相干的问题他也能对答如流,可就这一点小动作就暴露出他此刻其实更想离开,只是修养让他做不出这样的举动。

苏羡音像以前那样遥遥望着他,过去的时光好像接着轨道与此刻相连,她如果照照镜子会发现此刻自己的眼神实在算不上清白。

陈浔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撩起眼皮看向她,像是穿过了她堪称孤独的那几年的岁月,一眼就抵达她的心底。

她对他是不设防的。

她被这莫名其妙的一阵热意给熏到眼睛,眨眨眼之后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将手里折好的宣纸放进包里。

她差点忘了,她已经不是从前的苏羡音,可以与他比肩,他也不像过往的每幅画面那样目光总落在别处,会像此刻一样,穿过人群锁定她,将她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拨得九上十下。

她是应该知足的。

……

她心理建设刚做好,这人又神出鬼没,忽地站在她身后,说话时拂过一口气在她耳畔。

“你刚刚在看什么?”

“看你啊,还不明显么?”

陈浔像是没料到她这么坦诚,怔了一下,又很快笑一声,说:“现在才发现我很帅?晚了点吧。”

“你在朋友面前就是这样吗?”

苏羡音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无惧对上他的目光。

“大言不惭?”

“那我们还是当做不认识吧,同学你好,请问你的名字?”

陈浔笑得弯起了腰,他靠在桌上,手做支撑,骨节分明的五指伸长了,又因为用力而青筋尽显,怎么看都是对手控的诱惑。

“每次跟你说两句,我就忘了我本来的目的了。”

苏羡音朝他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你刚刚看着我的时候——”陈浔停顿着,苏羡音的心跳也跟着停了。

是她的目光太过放肆,还是她的眼睛会说话,会明明白白告诉他她喜欢他?

“让我感觉,你好像有很多话要对我说。”

是有很多,被成斤试卷压着依旧能抬起头来望着你的那些沉甸甸的岁月,都想说给你听。

但不是现在。

苏羡音张了张口,锦囊佳句想不出来,最后还是推开的门救了她。

柏谷探进来一个头,苏羡音怔了怔,好半晌才接受此刻这个剃了寸头的男孩是柏谷的事实。

而整个会议室也因为他的到来,彻底安静了一瞬,然后是更嘈杂。

苏羡音走向他,他把十几杯奶茶放在桌上,仿佛自己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大家自己来挑挑吧,口味还挺多的,不够的话还能再点。”

没有人敢动。

苏羡音扶了扶额,有些无奈:“这是经院院会组织部的副部长,柏谷。”

“哇哦。”

预料之中的反应,起哄的声音伴随着蜂拥至桌面的人群,离苏羡音的耳膜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刺耳。

她突然后悔答应柏谷过来。

她早该想到在这种场合,不论柏谷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在这里他只认识她要由她来介绍他这件事,就足够让两人的关系看上去扑朔迷离,满足所有人的八卦欲。

更何况还有柏谷为这则“八卦”造势。

“这杯不行!”

柏谷习惯性地挠了挠后脑勺发现只能挠到刺手的发茬儿后收回了手,又精准地从学妹手里拿走一杯葡萄奶冻。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是动作却很坚决。

“这杯是给苏羡音的。”

“啧啧啧。”

“哟~”

苏羡音肠子都悔青了。

柏谷穿过人群走向她的时候,甚至有小干事做出夸张的让路动作。

苏羡音并不想让他在众人面前难堪,于是伸手接走了那杯专属于她的葡萄奶冻。

但还是凑近柏谷压低声音问:“你不是说是点多了吗?”

为什么还会有她爱喝的口味。

而且,更重要的是,到底是从哪里知道她喜欢葡萄味的果汁。

柏谷永远坦荡:“这杯是我后来点的。”

“专门为你点的。”

苏羡音:“……”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聊……”

苏羡音一句话没说完,手上一空。

陈浔拿着她的葡萄奶冻和吸管,看着被她戳出好几个印却死活没戳出口的奶茶塑封盖,散漫地笑了声。

他拿起吸管轻轻一捅,吸管见了底。

他没说话,但苏羡音仿佛已经看到他的眼神在嘲笑她,一把将葡萄奶冻夺回来。

柏谷看着两人,目光沉了几分,却还是扬起笑脸对苏羡音说:“想看看到时候你们的摊位是怎么布局的。”

“哦,好,我把平面图调出来给你看。”

陈浔看着两人走开,想起刚刚两人的对话,眸光忽地沉了沉。

他完全不知道苏羡音平时的饮食喜好,但是柏谷却似乎很了解她的样子。

……

苏羡音做起正事来,那些繁杂的情绪少了很多,整个人就相对变得迟钝,当她终于解答完柏谷的疑惑后正因喉咙发干而找水喝时,才发现陈浔坐在会议室的长桌另一侧,正对着电脑。

更神奇的是,他居然带着黑边细框眼镜。

小干事们已经散去了一半,沈子逸这个八面玲珑的社交达人又跟柏谷攀谈起来。

她揣着一颗心走向陈浔,问他:“你近视了?”

陈浔没回答,敲完好几行代码后,才将脸转向她,目光定定的。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不近视?”

苏羡音噎住,她最近会不会太破绽百出了一点。

但他好像本意也只是想逗逗她,看她不接话,又老道地点点头。

捏着嗓子说:“‘你不知道你高中多有名’,你是打算这么说吗?”

苏羡音翻他一个白眼:“我没这么做作。”

他笑得开心,露出一口白牙:“不近视,防蓝光的,谢女士非说我天天对着屏幕不OK,在我耳边说得都磨出茧了,非要我养成戴眼镜的习惯。”

“谢女士?”

“嗯,我妈。”

苏羡音点点头,浅笑了一下,在心里却想着谢谢谢女士。

多亏她,她才能知道原来有的人眼睛生得再好看,用镜框挡起来,照样帅得令人臣服,而且不同于陈浔本身俊朗的气质,此刻的他被这眼镜硬生生衬托出一点冷冽与青涩,是她从未见过的。

不一样的他。

“但是你怎么没回去?在这里不吵么?”

“还好。”

陈浔像是坐久了,活动着肩膀手腕,又起了一点坏心思。

他忽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轻声说:“你不是听过我很多传闻吗?”

“没听说过我一旦开始学习,十个闹钟放我耳边也吵不到我?”

怎么会没听过。

甚至还有一条传闻。

陈浔考奥数的时候,教室广播放错了频道,播了足足一十分钟英语听力,全考场的人都焦躁不安地等人关广播,只有陈浔老僧入定一般,笔下不停。

最后因为事故而延长考试20分钟,陈浔却交了卷走得比谁都潇洒。

“浔哥当时就这么走的。”

她“路过”卓越班时,还见过他们班的活宝表演陈浔走出考场,单肩背着书包,头颅高高昂起,走的是六亲不认的步伐。

她被逗笑,也被窗边手撑着头笑得懒洋洋的陈浔给拨乱了呼吸。

苏羡音这次没被回忆绊住太久,也在陈浔拿手在她跟前晃之前及时回了魂。

“学霸通用的传统技能。”

有什么可稀奇的。

陈浔却向她皱了皱鼻子,像是不满意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