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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对不起,不是你对不起。”冒牌货打断他的话,“睡觉,什么都不用管,好好的睡一觉。”

冒牌货说:“有地方没处理好,我去处理,你放心。”

温絮白听不懂他的话,但很相信他:“好。”

“我知道,你想去瑞士。”冒牌货把他向怀里抱,低头问,“还是很难过……是不是?”

“你放心。”冒牌货说,“金牌我也给你找回来。”

“每块都找回来,还有登山装备,等你有力气了,就给我列张单子,我重新给你配齐。”

“我们全带上,这是不是要准备一段时间?”

冒牌货一刻不停地说着:“所以你得等我一段时间,我回去处理。”

“我们去最近的医院,你一边调理身体,一边等我……”冒牌货用力收拢手臂,“你要等我,知道吗?”

他一直等到温絮白点头,等到温絮白安抚着碰触他,让他把手翻过来,在他手心写字。

温絮白慢慢地、很端正地写:一言为定。

冒牌货握紧温絮白的那只手。

他简直迟钝透顶、废物透顶,居然直到现在……才终于发现这件事。

上次困住温絮白的是时间,时间的问题他回来解决了。

但还剩下一个隐患……这隐患随时可能爆发,依然会拦住往自由里走的温絮白。

因为现实世界的温絮白,并没有随着死亡而彻底解脱。

温絮白死亡的身份,还是裴陌的“配偶”。

这是件最重要的、绝不能就这么糊弄过去的事,这是勒住温絮白一生的枷锁。

他现在就回去,这场一面之词的婚姻该被撕烂。

里面全部的真相该被掏出来,摊开晾晒——温絮白从来都不是什么“累赘”、“绳套”,温絮白自己一个人活。

是温絮白在被束缚,是温絮白被这场婚约摧毁了本该自由的人生。

温絮白生命里最大的累赘,扒着他吸血,将他磋磨进一场致命圈套。

温絮白的墓也不该在那种憋屈的地方,温絮白该被带去马特洪峰……温絮白的全部生命,任何一点、一丁点,都不该再和那些烂人有关。

他去绞断那些最后勒着温絮白的线,他去把那个凶手送进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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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氏的股价已经低迷了有段时间。

这也是难免的。毕竟这段时间以来,裴氏内忧外患,已经出了不少问题。

作为代言人的宁阳初成绩跌落、决裂出走,硬要说的话,倒也还能勉强算是常见的商业合作崩盘。

可裴陌这个总裁居然也状况频出,心思俨然半点都没放在公司上。前段时间更离谱,居然到处找什么道士招魂……就没那么叫人放心了。

在公司内外,有些地方,还传出了些不那么准确的小道消息……据说裴陌去了医院,开了治疗幻视幻听的药。

这一连串变故,都让知道内情的合作方与公司高层十分不安,有脑子灵活的,甚至已经开始琢磨下家。

——这些都是不那么好的消息。

除此之外,看起来有那么一些峰回路转、叫不少人又续了口气的新消息。

最近裴陌看起来正常多了。

甚至正常得过了头。

有不少公司高层,甚至忍不住暗地里觉得……现在的裴总,比过去更好。

好得还不只是一星半点。过去的裴陌虽然商业能力不弱,但脾气暴躁、刚愎自用,大权独揽的创业者那些毛病也一样不缺。

现在就不一样,去那间办公室的人很少再被骂得狗血淋头,开会时也放松了不少。

会议间隙,那个裴总甚至不急着走,偶尔还跟他们搭一两句闲话。

“……反正当时开会的人,确实是这么说的。”

部门经理们在午饭时闲聊,低声议论:“听说是原话。”

“原话??”旁边的人不敢相信,“裴总亲口跟人说……他现在这样,是那个温什么教出来的?”

“温絮白。”又有个经理接话,他当时就在会议室,听得很清楚,“裴总说他过去……有问题。”

那个经理说:“非要和温先生较劲,辜负了温先生。”

……这话经过了一定的美化修饰。

毕竟“他过去是个畜生”这种话,不太适合在食堂这种公共区域说出来。

而当时的裴总,也的确是很平静地解释……自己过去是个畜生,完全辜负了那个人的教导。

还因为脑子可能是让狗吃了,做了不少伤害温先生的事,说了很多抹黑温先生的话。

这话谁听了都心惊肉跳,不知该怎么接。

边上还有与会旁听的记者,旁边的总经理脸都绿了,讪笑着打圆场:“年少轻狂,难免……”

“没这么好听。”坐在桌前的裴总沉声打断,“这是在杀人。”

用流言做刀,用污蔑做绳索,杀害一个活生生的人。

说完这些,裴陌就起身准备离开,走之前叫住总经理,让总经理带人提前召开股东大会,做好准备。

他打算把裴氏拆分卖掉。

……这话叫总经理呆在原地,张口结舌,几乎活生生在原地厥过去。

不是不同意卖——这么说可能有点丧良心,但裴氏现在的局面还真不如拆了卖掉。

以目前裴氏的体量,架子还在,只要拆分得彻底,不论是收购哪个版块的资方,都会更愿意连部门一起全盘接手。

这样一来……就能最大限度保住各个分公司的职能,也保住下面打工人的饭碗。

可要是再拖下去,内部人员流失严重、外部资源也脱轨,公司全面崩盘再出售,底下的人就等着被断尾求生,甩出去自生自灭了。

目前经济状况整体低迷,一个萝卜一个坑……真要到了这一步,哪有那么多新工作好找。

下面的人本来日子就不好过,上有老下有小,到处等着用钱,这段时间里闹得人心惶惶,还不都是为了这个。

但总经理错愕的却不是这个,他分明记得,这是裴陌的死穴:“可,可是,拆分卖掉——”

——拆分卖掉,真不会被裴总亲手剁了吗?

裴陌自尊心强到可怕,绝不会走这一步,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

他们私下里讨论,都清楚以那个裴总的脾气……只怕宁可眼睁睁看着裴氏倒闭、破产清算。

他们熟悉的那个裴陌,恐怕宁可亲手葬送这个公司。

裴氏对裴陌的意义绝不仅仅是钱,更是权势和地位。裴陌从幼时起就被野心填满,一路不计代价向上爬,什么都搭进去了,这才有了裴氏。

要拆分出售,还不如杀了裴陌。

总经理怕这是在套话,磕磕巴巴地解释了几句,却发现眼前这个裴总站在窗前,冰冷的眼睛里……反倒泛起堪称残忍的嘲弄。

……大概是看错了,这种错觉一闪即逝,总经理怀中被抛进一份文件:“你们去讨论。”

“拆得越干净越好。”这个裴总对他说,“抹去所有裴氏的痕迹,什么也不用留。”

总经理立刻拆开文件,从头翻到尾,终于压下狐疑。

这份文件相当细致、相当周密,每个细节都处理得妥当。

不是在试探,更不是在开玩笑。

裴氏是真的要被卖了。

总经理盯着眼前仿佛换了个人的新裴总,几乎就要感动到当场磕个头了:“好……好好!我们会尽快给您答复。”

总经理绞尽脑汁,揣摩着他现在喜欢听的话,把人往楼上送:“裴总,这也是那位——那位温先生教您的吗?”

走在前面的人背影平静,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对。”

“这些全是他教的……”简直仿佛是换了个人的新裴总,停在楼梯中间,摸了摸温润的沉香木扶手,“还有这个。”

总经理有些诧异:“这个——这个楼梯扶手?”

公司的楼梯贯穿整个裴氏大楼,因为审美相当优异,远超一般同侪,不少来过的合作方和友商都夸得赞不绝口。

这批做扶手的沉香木是海运耽搁了,误在港口的,马上就要被海水和即将到来的雨季糟蹋烂掉。

他们每次路过还会聊,也不知道什么人,有这份眼光、这份果断,低价抄底全盘拿下,让那些半废的木料起死回生。

“不止。”继续沿着楼梯向上走的人回答,“他做出了这个大楼。”

……这并非强词夺理,信口胡说。

因为在公司初创的时候,杂事都被新来的助理阴差阳错,全交给了温絮白。

装修细节,工作间排布,食堂的窗口朝向、员工餐规格、用餐区的路线分流……

这些裴陌不屑一顾,烦得几乎要发疯的琐碎,全被交到了温絮白手里。

温絮白没有任何敷衍,每一样都细致处理,不擅长的就去找朋友请教钻研。

为了把这些弄好,很多个晚上,温絮白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总经理这下也是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大概是因为这个“新裴总”身上有种平静,仿佛真带了那位几面之缘的温先生的影子,让人忍不住想透过对方,去弄清那得是个什么样的人。

得是个多厉害、多有本事的好人?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在看不见的地方,做了这些事。

做楼梯扶手,都记得嘱咐装修工人把棱角打磨圆润。做食堂窗口,都记得避开晃眼的、会把玻璃晃得白亮的傍晚阳光。

总经理支吾半天,低声说:“真是……对不起,您别介意,真挺混蛋的。”

真是挺混蛋的。

要说这种折磨是为了真爱、为了宁阳初,现在代言人也掰了,合作也黄了。

要说是为了别的……又有什么能比人更重要的?

脸面,地位,还是权势?

还是……就非要争那一口气?

既然明明是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这样较劲、这样伤害,糟蹋原本那么好的情谊?

“您过去……真不该那么对温先生。”

总经理终于还是忍不住:“您知道吗?很多人都对温先生有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