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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南淮接得倒是痛快:“我那是人设,他是真没去过。”

——接这么档网络访谈,自爆人设“原形毕露”,当然也是商南淮早就定好的计划之一。

一来正人君子这个路线走到了头,再走下去没什么发展,如今观众更吃真性情,不如趁机会引个爆点出来,炒一炒话题度。

二来……也是抢在邵千山动手之前,自己下手,先把可能引爆的雷点了。

商南淮知道邵千山手上有什么自己的把柄,这些事让他自己说,最多是个不大的人设崩塌,掉点粉再吸点粉,要是落到邵千山手里……沈灼野的前车之鉴。

商南淮手里把玩着支钢笔,想起邵千山对沈灼野下的手,反复插拔的笔盖就不自觉停了停,又“咔哒”一声按上。

过去,商南淮其实真没怎么关注过沈灼野身上的黑料。

真在圈子里,就知道这些东西九假一真,没多少可信,很容易就不当回事了。

商南淮天生没这根弦,就觉得沈灼野也应当不在乎,骂一两句能怎么样,又不掉块肉。

……这两年里,商南淮却老想起沈灼野盯着手机的样子。

网上的沈灼野看起来也不在乎,任人骂任人黑,偶尔犟嘴,看着嬉笑怒骂不上头……变得慢慢沉默话少,是看清邵千山真面目以后的事。

商南淮没赶上之前的沈灼野,他看见的沈灼野盯着手机,漆黑的眼睛叫额前碎发遮着,一动不动,脸上是种不见血色的苍白。

“在意这个干嘛。”商南淮把他手机抽走,搭着沈灼野的肩,“带你去玩?”

沈灼野的手还空握着,呼吸轻弱,眼睛没什么焦点。

在邵千山的手笔下,沈灼野是个混混、败类,扶不起的烂泥,身上劣迹斑斑。

骂沈灼野的人大喇喇直接叫他“祸害”。

邵千山作为经纪人,不替他说话,被狗仔堵上的时候,还彬彬有礼地语焉不详:“演员有自己的生活自由。”

人模狗样的金牌经纪人对着镜头:“希望能更多关注作品方面……”

沈灼野当时就是在看那个视频。

“……纯得跟个什么似的。”

商南淮笑了笑,停下回忆,相当坦然且不要脸地蹭退圈两年的沈影帝热度:“一点坏事没干过,去个夜店都能要他命。”

副主持机灵,琢磨出了苗头,立马递话:“居然是这样?!之前传得那么像,黑料满天飞,我都当真了……”

“是啊。”商南淮懒洋洋答,“没人护着,就这样。”

没人护着就这样,沈灼野这一辈子到现在,估计都没叫什么人维护过。

邵千山给沈灼野定的人设,吸来的粉丝都是冲着“不长心的小混混”来的,什么骂都照单全收,虽说是半开玩笑……有时候黑起沈灼野来,比外人还起劲。

商南淮扫了一眼弹幕池,说什么的都有,质疑者有之,阴谋论者有之,信者寥寥。

爱信不信。

反正他一举三得,炒热点、提前摆邵千山一道、蹭一蹭沈影帝热度,都已经如愿以偿。

——一举四得,商南淮回头还打算拿弹幕评论卖惨,去哄小豹子。

“我叫人堵里面了,打电话叫他救急。”

“我也以为,他是常客,肯定比我这种来见世面的熟啊。”

商南淮说:“结果人骑摩托来了,看见牌子死活不敢进……扒着门框,脚跟钉在地上一样,叫酒保愣往里扯,抱着头盔死都不摘。”

他连说带比划,语气轻松连带调侃,主持人都忍不住跟着笑了:“这也太乖了。”

商南淮本来没往这上想,叫主持人这么一说,琢磨一会儿:“真是。”

商南淮甚至还见过更乖的:“对了,他进小区门,还会说谢谢。”

主持人好奇:“跟保安?”

“保安在岗亭里啊。”商南淮说,“跟门禁。”

主持人:“……”

这下该笑的是真都笑了。

连直播间因为商南淮跟经纪人拆伙、商南淮人设崩塌、商南淮暗讽经纪人……乱七八糟吵个不停的,这会儿都被“哈哈哈哈”淹没。

商南淮挺满意这个效果,又挑了几件沈灼野身上反差明显的事接着说,让这个气氛延续得更久,冲淡负面影响。

——比如沈灼野看着刺头,其实沉迷喂鸟,住处的阳台外面放了一排食盆,还弄了个摄像头,每天盯着手机看。

——比如沈灼野家里规矩到离谱,什么东西放在哪都有数,哪样都不能改,进门路线都半点不能乱。

——比如沈灼野会用叠衣板叠衣服,会看网上的收纳跟自己动手装修的视频,还挺沉迷,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这些事逐渐拼出一个有点真实的沈灼野,弹幕池的气氛一度跟着热闹,话题的重心被顺利带偏,商南淮也适时准备全身而退。

在他准备离开直播间的时候,一条相当显眼的弹幕,忽然跳出来:商老师,你说的这些,和祸害的经纪人说的可不太一样。

弹幕直白地问:谁在说谎?

商南淮对着那条弹幕看了一阵。

他知道正确的处理方式是什么——装没看见就行了,反正直播已经结束,就装作关了弹幕池。

但凡事有利有弊,大概是为了转移话题不停提沈灼野,看到这条弹幕,商南淮第一次开始想。

……沈灼野被人叫“祸害”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商南淮莫名就想起沈灼野喂小鸟。

挺唬人的刺头小豹子,不说话也不动,贴在玻璃上,黑眼睛盯着吃小米的麻雀燕子看。

“谁呢。”商南淮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

商南淮说:“走着看吧。”

他也不知道,所以这不是准备去查查,三天后《重聚首》就开机。

商南淮也想知道。

谁在说谎,谁才是祸害。

……

网络访谈刚结束,商南淮就被邵千山堵了个正着。

滴水不漏的经纪人叫人踩了尾巴,神色沉到阴冷,森森盯着他,仿佛他们两个第一次认识。

“商南淮。”邵千山声音哑沉,眼下发青,看起来这些天都没睡好觉,“你是不是疯了?”

商南淮反问:“我自己不坦白,不毁人设,你能帮我保密吗?”

邵千山被他诘住,眼底一瞬间错愕闪过,即使迅速掩饰过去,也依然被打量着他的人抓了个结实。

“我又不是沈灼野。”商南淮说,“跟我就别装了,我知道你打算摆我一道。”

邵千山不是吃亏的脾气,商南淮敢踹他,就做好了被报复的准备。

至于用沈灼野的事,给邵千山这个金牌经纪人泼脏水……商南淮还真没这么想,他就是想给沈灼野洗白来着。

“我看上沈灼野了,自己弄的工作室,打算招揽他。”商南淮问,“碍着你了?”

沈灼野的合同已经到期,不论是跟公司还是跟邵千山,都没半点关系。

商南淮这是正当的商业竞争,这么一个老天爷喂饭吃的台柱子,谁不想抢回去。

邵千山叫他诘得面色愈沉,阴沉沉风雨欲来,一把扯住商南淮的衣领,将人重重推到墙上:“你以为我光是为了我自己?!”

“我拿沈灼野那个祸害给你铺路——这对咱们两个都没坏处!我告诉你商南淮,他活该的!”

“他野心昭彰,玩命往上爬,你被他压得很好受是不是?!”

邵千山:“你戏演不过他,热度比不上他,什么都被他压一头,如果不是这样,用得着我亲自下场?!”

邵千山寒声说:“你知不知道这祸害多难废掉,我花了多大力气,才——”

这话到这就戛然而止,邵千山把下文咽回去。

商南淮的神色却骤然冷了,低下头,看向眼前的人模狗样的“金牌经纪人”。

“什么叫‘废掉’。”商南淮问,“你把他废了?”

商南淮反复插拔着手里的钢笔,微低了头,蹙着眉思索,眉头越蹙越紧。

邵千山的眼尾古怪地跳了下。

商南淮忽然想起那天……沈灼野盯着手机。

沈灼野盯着手机,一动不动,话也不说,脸色苍白得像是血液不流动,黑眼睛木然。

视频自动循环播放,上面又是邵千山面对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诋毁污蔑,“尊重演员个人生活自由”的发言,商南淮听得实在闹心,替他关了。

商南淮抽走手机,沈灼野的手还虚握着,商南淮说要带他出去玩,沈灼野也没反应。

“那你要干什么。”商南淮耐心有限,闹心得忍不住叹气,“我就是让你去夜店救我……这是摊上个什么事。”

商南淮蹲下来,抬头问他:“问你呢,干点什么呗?”

沈灼野轻声说话,他好像忘了该怎么说话,试了几次,才把声音发出来。

“……睡觉。”沈灼野说,“我想睡觉。”

他就坐在床上,商南淮犹豫半天,鬼使神差过去搭了把手,帮他躺下。

沈灼野躺在床上,头发有点长了,还没剪,有几根坠下来,稍微挡眼睛。

沈灼野碰了碰自己的头发,像是不认识它们。

商南淮帮他把被子盖上,沈灼野蜷在被子里,闭上眼睛,一瞬间就睡着了。

……

“邵千山。”

商南淮问:“你说的‘毁了’,是怎么回事。”

他手里那根钢笔停了插拔,笔盖咔哒扣合,看不清红灯闪烁,录音装置自动运转。

商南淮:“你是说,你为了捧我,亲手毁了沈灼野,你一直在说谎。”

商南淮:“是这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