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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窗边的小藤篮上铺着一层软布,软布上团着的一只白毛小兽正阖着眼。

喷香的槐香酥饼味丝丝缕缕地往裴朔雪鼻子里钻,非勾得他睁开了眼睛。裴朔雪脑子还是蒙的,嘴巴却很实诚地去叼眼前金黄的酥饼,却在对上来人一双明亮的眸子后吓得松了嘴,愣怔了两秒后,拔腿就往忍冬的写字台上跑。

[是赵鸣鸾!救命啊!]

裴朔雪尖叫着一头扑进忍冬的怀里,脑袋拱落了他手中的毛笔,整个埋在他的臂弯里,两只耳朵委屈地塞了一半进去,只留下一点小绒毛露在外头。

三天前,裴朔雪从忍冬炽热的怀抱中醒来,发现自己没有半点变回去的迹象,只能将“扔忍冬”大业暂且丢在一旁,能伸能缩地乖乖做一个怀中小宠。一次,忍冬出门不久,裴朔雪正在窗台上犯困,迷迷糊糊之间感受到唇边软糯糯地挪动着什么,意识浑噩间裴朔雪以为是忍冬带回来的糯米糍,伸出舌尖舔了一小口,糯软却扭动了一下。

糯米糍会动吗?裴朔雪吓醒了,睁眼就看见近在咫尺的肥硕青虫正在两只手指间拼命扭动着,而抓着青虫的赵鸣鸾眉眼弯弯,甚至在发现他醒了之后,还把虫子往他面前又送了送。

扭动的青虫脑袋挨在了裴朔雪的鼻尖上,裴朔雪无声地炸了一身的毛。

自此之后,裴朔雪对阴晴不定的赵鸣鸾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她不仅阴狠,还损。

哪有拿着世间上最可怕的软体生物往一只兽嘴边晃荡的道理,他又不是鸟,怎么会吃这种东西。

那次的事情实在是给裴朔雪留下深刻的心理阴影,导致他一见赵鸣鸾那张脸,就感觉有一只绿油油的虫子在自己面前晃。

想到此处,他又往忍冬臂弯里埋了埋,把耳朵也塞了进去。

忍冬瞥了一眼被撞飞的毛笔和纸上自上而下的一道墨痕,再低头看看怀中整个身子都蜷缩在一起,尾巴还讨好地缠着自己手腕的小白兽,眼中不自觉地略过一丝笑意。

赵鸣鸾眼中的惊奇意味更浓,她拎着青虫打量了裴朔雪蜷缩起来的背脊半晌,伸手去摸他的尾巴。

“啪——”地一下,手被忍冬打开了。

“做什么?”忍冬问她。

“哥哥,能给我抱过去玩一会吗?”赵鸣鸾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她这个年龄的少女最是讨巧,要是有心笑脸迎人,灿若春花的笑洋溢着纯真,最是打动人心,“我可以用旁的东西和哥哥换。比如凌洲砚。”

凌洲砚是砚中珍品,产于黎国东边海岛上,极为珍贵,墨质坚硬,清香凌冽,没有读书人不为之心动。忍冬这几年的笔墨纸砚用的都是店中最次的,赵鸣鸾的那方凌洲砚他不过多看了两眼,便被她记在心中。

忍冬的沉默让裴朔雪心觉不妙,他偷偷地扭过头,正见赵鸣鸾对着他璀璨一笑,两只青葱玉指间还捻着那只青虫。

[救命啊!]裴朔雪回首瞧见赵鸣鸾的笑脸,打了个寒战,尾巴上的毛竖得老高,整个头撞上忍冬的胸膛,试图拱开他的衣裳往怀里钻,两个前爪扒着他的衣襟口,低声可怜巴巴地呜咽了两声;[养崽子千日,用崽子一时,要是你敢把我交给赵鸣鸾,我真的不要你了,呜呜呜。]

忍冬的手搭在裴硕雪的后颈皮上,有一下没一下顺着,他不知道这个小兽为什么这么依赖自己,可是这样被亲近的感觉很好,尤其是它从裴朔雪身上沾染上的松木香,不知为什么过了好几天也没消散,此时顺着衣襟丝丝缕缕地爬上来,让他有一种胸口上趴着呜咽小兽是他那个千尊万贵的贵人错觉。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忍冬摸着手下温软的皮毛微微发怔,他的贵人就算是个什么山中精怪,也该是一只高傲的狐狸,变回了原型也该是颐指气使地躺在软塌上,由得人将洗好的果子送到他的嘴边,不合心意时直接呼上一爪子,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寻求庇护地钻在自己怀里……

这只从天而降的小兽,忍冬查阅了几天古书也没翻出这是一个什么品种,它似乎是独一无二的,而这份独一无二正依赖地躲避在自己怀中,这让忍冬生出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来。

可他想起那日晚上被小兽咬的一口,深知要驯服它不能一味惯着,他眼中积蓄起一点逗弄的笑意,朝赵鸣鸾道:“你自己来抱。”

裴朔雪一直竖着等消息的耳朵倏地低了下去,贴住了头皮,后腰下塌,做出一副拔河的耍赖姿态。

[逆子!混账!白眼狼啊啊啊……]

裴朔雪悲愤地叫了两声,在赵鸣鸾的手触到皮毛的一刻,连蹬着忍冬的胸膛往上蹿了好几下,后脚直接蹬在了忍冬的锁骨处,准备时刻给他来一个掏心窝子的一脚,前爪死死地扒着他的肩膀,锋利的爪子陷入布料,勾起他肩膀上的一层油皮,疼得忍冬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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