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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冬一直以为自己是拿杨世端作为保命的底牌,是自己在算计着杨世端的价值,殊不知在杨世端眼中,他早就成了囊中之物,莫说这次杀的是林域,有这么一个威逼利诱的由头,就算忍冬不出手,他也会寻到其他法子将忍冬置于相求于他的境地,最后达成他的目的——让忍冬以皇子的身份回都。

石子街遥遥一眼,忍冬心潮涌动,有太多喷发的情绪和不解,他不明白师尊为什么要假死,为什么违背替他过生辰的诺言,为什么回来了也不见他,为什么再次地丢下他。

看着他换了一个身份,以裴朔雪那个新晋举人的身份去平都,丢下他步入仕途,忍冬不禁想,官位和权力就那么诱。惑人,致使师尊那样高贵的人都不能免俗?

既然这样,如果他获得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如果这次换他站在高位,师尊会不会以一种平等的身份看待自己,会不会因为自己这么一个皇子的身份不再轻易丢弃自己,会不会……

忍冬捏紧了拳头,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希望这个答案是“会”还是“不会”。

可不管这个答案是什么,只有他去了平都,才有亲自问师尊的机会。

“告诉他,我答应了。”忍冬闭了闭眼,他还是违背了跪在师尊面前的承诺,可是是师尊先违背丢下自己的誓言的,是他先对不起自己的……

倪书容带着忍冬的答案出去,没等多久,倪书容便又传进信来,说过些时候便有人接他出狱,那个人会带他去平都。

忍冬本以为杨世端在平都要费些时候才能洗脱自己的罪名,谁知不过两日,狱卒便放了他出去。

走出大牢,重新沐浴上阳光的那一刻,忍冬第一眼就看到等待门口的岑析。

他收敛了一贯不着调的样子,朝忍冬行了一礼,恭敬道:“平都岑国帆将军嫡孙岑析恭请五皇子赵珩回都。”

过往一切都连了起来,杨世端是怎么对他的一言一行了如指掌此刻已有分晓。

在阴暗的狱中待了几日,重新站在阳光下的忍冬竟有一种重活一次的感受,此后他将以另一个身份生活,背负着“赵珩”这个名字应有的重担活下去。

“那个裴家的举人呢?”

岑析没想到他知道自己身份后首先问的是一个小小举人,愣了一下,回道:“裴家那个少年,裴朔雪?前两日就启程去平都了。”

忍冬默默地将这个名字在心中过了一遍又一遍,似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将他深深地困在自己的心中,半晌,坚定道:“启程,平都。”

——

春日和暖,杂花翠柳。

一辆驶出蜀州的马车上,风姿卓绝的公子打了个喷嚏,随行的书童立马紧张道:“公子怎么了?”

“无事。”裴朔雪摸摸鼻子,在马车软塌上的小紫金香炉上添了一把香,懒洋洋道:“没那么娇气。我只是这两日没睡好。”

“车马劳顿,真是辛苦公子了。”书童心疼道:“公子幼时生了一场大病后,身子一直弱着,若不是得遇高手,可要受好些苦,虽说前两年又遭年运不济,公子竟落了水,老爷和夫人心焦得不行,好在时来运转,公子竟然身子一日好过一日了,可即便这样公子还是要顾惜自己身子……”

书童还在絮絮叨叨,裴朔雪的心思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这两日他睡得不香并不完全是因为车马劳顿的缘故,自从在石子街上不经意瞥了那被衙役压住的人一眼,这两日梦中裴朔雪总是梦到一双染血的眼睛,那眼中的委屈和难受像是通过梦境传导到裴朔雪身上似的,让他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

走了两日,裴朔雪又开始害坐车一久就不舒爽的脾性,越发觉得不自在。

耳边书童的话还在围着裴朔雪绕,他听得心烦,刚想出声让他闭嘴,忽地一声马嘶,马车整个地倾斜,书童飞身扑过去挡住裴朔雪要撞上马车壁的后脑勺。

好在马车夫是个老手,很快稳下身形,带着整个马车再次平放下来。

裴朔雪睁大了眼睛,看着还没到自己肩膀高的书童护小鸡仔一般将自己围在安全的角落,而后不顾脚上撞上的淤青一瘸一拐地走到马车前,掀起帘子就骂:“哪个不长眼的,知不知道这是进平都赶考的举子马车,伤了我们家公子你担待得起吗!”

作者有话说:

裴裴:石子街好像有一双小狗狗眼一直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