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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形容听起来倒像是系统。

但鬼女接下去所说的,却显然将这个结论给推翻了。

“用你们玩家的话来说,‘祂’,就是‘污染源’。”

污染源。

这个词汇,秦非只在先前义庄夜话时,孙守义给林业、凌娜他们几个新人分享副本经验时听到过。

所谓的“规则世界”,本质上就是一个个被污染了的世界。

系统将这些被污染的世界收集、串联起来,再将玩家们投放其中,从而开始了一场又一场不同维度、不同位面之间,充满血腥、暴力和刺激的直播。

每个副本中都存在着一个污染源,他可能是一朵花,一棵树,一个人,甚至一段记忆。

总之,污染源,就是这个世界开始异化的最初起点。

从理论上来说,假如破坏了污染源,玩家就能够从根本上解决掉这个规则世界——污染消除,世界恢复正常,直播自然而然也就结束了。

但实际上,从直播开始至今,不知多少年间,从没有任何一个玩家成功消灭过污染源。

大多数污染源都会出现在副本世界最核心的危险区域,或是副本临近结束的那个节点,玩家们避之唯恐不及。

因为越是临近污染源,周围污染的程度也就越大,哪怕仅仅看上一眼,san值都有可能瞬间清零。

这根本不是普通玩家能够承受的,即使是a级、s级甚至更高级别传说中的人物,都难以和污染源相抗衡。

按照孙守义和萧霄的说法,在玩家们普遍认知当中,每个副本世界都有属于自己的不同的污染源。

可听鬼女话里的意思,所谓的‘祂’,怎么好像是指特定的某一个人呢?

“你的身上有‘祂’的味道,这对那些低级的鬼物来说,就是致命的吸引力。”

鬼女道。

“难道你在乱葬岗时,没有被那些尸鬼追着跑吗?”

当然是有的。

当时的惨状,秦非自己都不愿再回想了。

青年勉强点了点头,好奇道:“所有的鬼都会被我身上的味道吸引吗?假如是……”

他找了个形容词:“更高级一点的那种呢?”

鬼女闻言嗤笑一声:“对,只要是‘祂’的子民,全都会不由自主地被你身上的气味所吸引。”

她咬了咬嘴唇,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包括我也一样。”

说完这句话后,鬼女懒洋洋的锤手向后靠坐,紧紧盯着秦非的脸,像是想观察他接下来的表情似的。

很可惜让她失望了,秦非一点恐惧的神色都没有表露出来。

或许,鬼女说的的确是实话。

但,那又怎么样呢?

她不可能吃了他的。

——要吃的话她早吃了,不会费这么大干戈在这里和他浪费口水。

见秦非不上套,鬼女像是有些不开心,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想问谁,你是想问那个穿黄袍的老头吧。”

鬼女的话中隐约带着些轻蔑。

“他不是真正的林正英,只不过是那扇门背后一块碎片罢了,本质上和乱葬岗里的那些尸鬼没什么分别,都是只会被原始欲望所驱动的行尸走肉。”

“他肯定是想吃了你,他攻击的唯一途径就是吃人。”

鬼女断言道。

“但他是不可能吃得了你的。”

“你身上虽然只有一点点‘祂’的气味,但即便如此,也绝非这样一个普通的鬼怪能够轻易冒犯。”

“一个低级的鬼怪竟然想吞噬掉属于他的气息,简直是痴人说梦。”鬼女总结道。

非普通的鬼怪能够轻易冒犯?

秦非闻言一愣:“难道鬼怪们都伤不了我?”

不可能啊,他身上的伤口早就纵横交错了。

“那当然不是。”鬼女像是觉得秦非说了什么很好笑的胡话似的,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身上的鬼音被姐姐颠的东倒西歪,反手抱住了她的腰。

“那些乱葬岗里的尸鬼不就把你打得很惨吗?”

秦非十分认可地点头:“确实是呢。”

“该伤害你的鬼一样会伤害你,不会因为这就对你客气。”

鬼女还算有耐心,一点点解释给秦非听。

“相反,因为你身上有着能够勾起他们欲望的味道,你会在所有人中成为他们追逐的第一目标。”

简单来说,无论在场有多少玩家或NPC,只要秦非在,他永远是那个最拉鬼怪仇恨的人物。

秦非听得太阳穴都开始直突突。

那个什么鬼“祂”,该不会是和他有仇吧……

“林守英之所以吃不了你,是因为,他不是简单的想要把你嚼碎咽进肚子里。”

鬼女道,“他想要炼化你身体中那股神圣的气息,但这不是他能够承受得了的”

也就是说,秦非能够躲过那一劫,完全是因为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假如追着秦非想要吃掉他的,是丧尸或者野兽那种纯粹吞噬血肉的对象,秦非一样难逃一死。

“好吧。”

所有问题都得到了解答,秦非恹恹地叹了口气。

只是不知道那个神秘的“祂”,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他身上留下的标记。

他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鬼女和秦非说这些话时,萧霄就站在一边,两只眼睛瞪的滚圆,一脸茫然无措。

“我怎么就只看到你们的嘴在动。”可怜的道士发问道,“一点声音也听不见啊?”

他是突然聋了吗?

鬼女漫不经心的抬手,挑起鬓边碎发:“是我刻意屏蔽了他的听觉。”

她望向秦非,似笑非笑:“我想,你应该并不想被别人知道和‘祂’有关。”

和‘祂’有关的人,这点面子她还是愿意给的。

这是自然。

秦非颔首,向鬼女道谢。

与此同时,光幕那端的灵体们也正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直播镜头怎么突然变成一堆雪花了?”

“是信号不好吗?”

“扯吧??我看了这么多年直播,还是第一次见到信号不良的!”

“其他主播的画面呢?切到其他主播的直播间去看一看。”

“程松和刀疤那边还是好的。”

“孙守义他们几个也都是清楚的。”

“萧霄的画面也模糊了!是这间房间有问题?”

千言万语,最后汇聚成了相同的一句话。

“系统?系统呢?!我要报错,快点过来!”

……

这场报错最终没有取得任何成效,系统像是知道观众们要找他做什么,然后刻意规避了似的,突然离奇地消失了,任由灵体们怎么呼唤都不露面。

而直播间的画面随着秦非和鬼女有关于“祂”的话题终结,也终于逐渐恢复了清晰。

其实秦非还想再多问点别的,可无论他怎么旁敲侧击,鬼女却都不肯多吐露半个字了。

她摇摇头:“不是我不愿意说,但,‘祂’不是我们能够随意谈论的存在,我言尽于此。”

被迫消音许久的萧霄终于恢复了听觉,他迷茫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耳朵。

他看了看秦非,又看了看鬼女,似乎是懂了点什么,并没有再多问。

“你有问她和《驭鬼术》相关的事情吗?”萧霄满怀期望的发问。

秦大佬和那个女鬼聊了这么半天,也该谈到正事了吧。

很可惜,话题并没有进展到那一步,秦非诚实地摇了摇头。

萧霄不由得有些焦急。

他没有贸然开口,而是轻轻扯了扯秦非非的衣袖,附身至秦非耳边道:

“孙大哥和林业他们几个还在外面跑呢,刚才我来的路上遇到他们过。”

还有凌娜,也不知道那姑娘进门后走到什么地方去了,现在又怎么样了?

秦非捏了捏萧霄的指尖,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没有第一时间便向鬼女讨要《驭鬼术》,是因为他的心中对此还存在着一些疑虑。

在疑虑彻底打消之前,秦非需要尽可能多地从鬼女身上搞到一些线索。

贸然开口,很可能弄巧成拙。

但,眼下看来,他可能不得不直接提问了。

其他人等不了太久。

而且,他和鬼女你来我往地说了半天,对方虽然扬言要卖他面子,头顶的好感度却一点要继续上涨的趋势都没有。

秦非压下心中细微的烦躁,面上丝毫不显,柔声开口道:“亲爱的鬼女小姐,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你。”

“问吧。”

鬼女十分大方。

虽然好感度一直不见涨,但她对秦非的态度委实还算是不错。

“徐家有一个后人,告诉了我一件事。”

秦非十分克制,斟酌着词句缓缓道来:“听说这间老宅中,藏着一本十分珍贵的《驭鬼术》,那人想来取,却又无法亲至。”

“于是拜托我代为帮忙。”秦非抬头,直视鬼女的脸,“请问鬼女小姐,这本书在哪里?方便告知我吗?”

“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主意呀。”

秦非话音落下,鬼女皮笑肉不笑地望了过来。

“也难为你连这么隐秘的事情都知道,这本书的确就藏在这间屋子里。”

鬼女轻叹一声,双眼直勾勾望向空气中的某一处,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她站起身,缓步走到秦非面前。

“你知道,我是怎么来到守阴村的吗?”

秦非摇了摇头。

鬼女抬起手,缓缓抚上秦非的侧脸,尖锐的长指甲一寸一寸划过皮肤。

一旁的萧霄仅仅旁观都觉得浑身汗毛倒竖,可秦非却连眉毛都没有耸动一下,神色舒缓,仿佛此刻正是周日的下午,他正坐在公园的大草坪上吹着风。

“其实,我是被他们赶过来的尸。”

鬼女漫不经心地开口,像是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进行一个怎样惊悚的发言。

鬼女死的那年17岁,年纪轻轻便夭折在了外地,父母在几年前也已故去,唯一的亲眷便是年仅三岁的幼弟。

“那时的丧葬习俗还很传统,人死就要落叶归根,于是我父母曾经的朋友便托了一支赶尸的队伍,带我回家。”

鬼女的声音空灵,带着一种幽幽的回响,听得人毛骨悚然。

与鬼女同行的还有鬼婴。